第272章
现场乱成一锅粥,奔走的奔走,尖叫的尖叫,抓人的抓人……
眼瞧着鸿意一行人有些震不住场面,顾宝如急忙挪了步伐,趁乱钻进了议事堂厅里。
但迈进门口,内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宝如顿时疑惑,怔愣在原地:
这样重要的场面,大毑不可能不在场的……
事情有些蹊跷,顾宝如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大毑在昨夜一战里负伤了吗?以至于今日没办法到场?
主心骨不在,这可就遭了。
顾宝如眉心急皱,在屋里来回踱步焦急,鸿意今日若是镇不住外面的乱,即便最后把寡妇们一个不漏都抓起来,人心也散了。
才招纳进来不久的新寨民,若是这次处理不好,往后再想招纳更多的人,管理起来一定会难上加难……
想到此,顾宝如转身跑出堂厅。
外面依旧混乱,不过已经有不少寡妇被寨民们抓住,正狼狈地挣扎呐喊。
顾宝如拉着章桂她们,站在人群的外围,避免被人踩踏误伤。
等了片刻,鸿意就将所有要逃跑的人抓捕起来,让众人围成个圈,把抓来的人押到正中央,供人围观。
“当初审核时,经过重重筛选,我们反复向你们任何一个人确认,一旦加入,就没有回头路,平日里吃我们寨子的住我们寨子的,有好吃好喝时怎么不跑,遇上点小事就大嚷大叫要离开?”
“哼,都是群白眼狼!”
鸿意气得不轻,怒容满面,抽出弯刀架在其中一个寡妇的脖颈上:
“谁再敢提逃的事,我立马杀了她!”
被刀威胁的那寡妇,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其余寡妇见状,顿时吓得哆嗦,不敢出声。
哭喊声停息,场面顿时静了许多。
等了等,见不再有人敢站出来违抗,鸿意手臂高抬:
“把这些企图叛逃的,通通抓进暗牢等候发落,把昨夜抓到的俘虏押出来!”
“不要啊!”一听要坐牢狱,寡妇们眼泪立即又濡了满脸,拼命哀求:
“我们不敢了!别关我们……”
鸿意冷哼一声,不予理会,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立即架着地上的寡妇,将人往暗牢方向带。
顾宝如挤进人群中,目光扫视寨民们,本地寨民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人群里还有许多方才没有叛逃的寡妇,见到一同投奔牛头寨的同伴,落了这样的下场,都敢怒不敢言。
宝如倒吸了半口气,憋足了劲儿,嗓门洪亮:
“慢着!”
她声音突兀,乍然间从喉咙里喊出来,在场寨民目光立即咻的凝聚到宝如脸上。
顾宝如右手高举过头,从人群中慢慢往前挤。
见状,寨民们不自觉给她腾出一条小道来。
顾宝如顺利走到鸿意面前,低声道:
“鸿意,这些新寨民不能关押,她们投奔寨子的时日短暂,只是一时惊慌,好好引导劝说,会冷静下来的,要是把她们关押起来,其余的新寨民……”
“闭嘴!”
鸿意蹙眉冷斥,目光含蔑,反驳问:
“你算什么身份,敢来阻拦我的决定?”
“这些人企图跟你一样,要叛逃,不关押起来,难不成还要继续好吃好喝供起来吗?”
顾宝如的话是刻意压低了的,可鸿意的反驳,却是提高了音量。
几乎刹那,寨民们视线再次锁定到顾宝如身上。听见鸿意的话,寨民们目光里渐渐迸出了敌意。
牛头寨里的原住寨民可没忘记,当初顾宝如是叛逃过又复返回来的。
旧事重提,众人的眼睛如同针尖麦芒,带着细细的毛刺儿,扎在顾宝如身上。
抿了抿唇,顾宝如深吸了半口气,也不再压着声音,高声应道:
“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明白她们心里的恐慌。”
说着,宝如转身,缓慢扫视了一眼地上不愿起来的寡妇们,以及人群当中的新寨民,继续道:
“我们在投奔寨子以前,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投奔寨子,初来乍到,从普通人变成了贼匪,无论谁,也难免惊慌,只不过当初的我把想逃的话藏在了心里,而今日的她们,在惊慌失措之下坦言说了出来……”
宝如迈了几步,站到被抓的寡妇们面前,微微垂眸俯视向她们,后头的话,却是说给每一个新寨民听的:
“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当初的我,和今日的大家一样,没想明白——只要进了牛头寨,在官府眼里,就是贼匪;
外面的衙门才不会管我们女人的死活,特别是我们这些叛逆的女人,竟敢不听从朝廷安排,妄想逃婚,即便我们现在能回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大家清楚吗?
衙门是会把你们当成普通的寡妇看待,还是当成落单的刀刀客?
无论是寡妇抑或刀刀客,要是离开牛头寨,我们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衙门抓去许配给老馊男、或是发配边境配给兵馊子。”
一番话说完,顾宝如喉咙有些干哑,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
“其实,从我们决定逃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再回头了;
因为我们骨子里的血性没被磋磨去,不愿意浑浑噩噩再过从前的苦日子,不愿意再给任何一个臭男人当牛做马!”
“难道,你们真愿意放弃识字习武的机会,放弃强身健体靠自己的日子,回去认命,日夜伺候一个陌生男人,甚且要伺候他全家?”
众人鸦雀无声,怔怔望着顾宝如。
将近傍晚,太阳已经收敛了锋芒,阳光不再炙人,风里的热意也褪了几分,添了一丝清凉。
蝉躲在远处的树梢之间,扯开喉咙叫个不停,议事堂前的寨民们,仿佛静成一根根木桩,沉默不言。
地上的几个寡妇忘了啜泣与哀诉,面面相觑。
突然——
“说得好。”
傅天烈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闻言,“唰”的扭头寻声。
寨民们原本站成一个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因为傅天烈的出现,豁然裂开了一条宽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