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宝如上一瞬被人搀扶离去,下一瞬,满脸醉意的傅天烈,眼神倏然恢复了清明。
她眼风一扫,和下首抱着酒坛子的鸿意对上了视线。
鸿意立马会意,放下酒坛,匆匆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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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宝如浑身发软,四肢仿佛是从别人身上借来的,不听大脑使唤。
她迷迷糊糊,才喝了酒,有一股燥热在体内乱窜,找不到出口。
朦胧之间,脖颈勒人的盘扣被一只细瘦柔软的手解开。
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她仰躺着伸展双臂,呼吸了一下。
“主子,大毑吩咐虜们来服侍您,虜现在就替您更衣擦身……”
一道男声从耳畔响起,伴着微微发暖的气息,灌入耳道内。
耳朵仿佛爬进了只小蜘蛛,有些发痒,顾宝如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身上的手开始沿着她的衣裳,慢慢摸索着。
外衫被褪离身体,很快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肚兜。
一股凉意袭上背脊,带着井水的润湿。顾宝如顿时哆嗦了下,意识清醒了些,艰难掀开眼皮。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床上竟趴着两个男人!
一个面朝她跪坐着,正努力扒拉她的肚兜,另一个在背后,虽然看不见,可背脊的水渍,无时无刻不再彰显他的存在感。
“你们干什么?”
顾宝如单臂急护胸,“啪”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扇了面前男人一耳光。
但她喝醉了,耳光刮而去,只闷闷的响了一声,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力。
那虜隶脸颊都不曾偏动半分,委委屈屈地弱着嗓音:
“主子,虜只是想替您更衣……”
他尽心伺候着,反而还挨了一耳朵!
“滚!”
顾宝如摸索不到自己的衣衫,慌忙抓起薄被覆盖身体,一脚踹过去,嘴里高声骂咧:
“都给我滚!再不滚,杀了你们!滚啊!”
她手脚并用,又骂又打。
要不是喝醉,身体卸了部分力气,这两个虜隶早被她撕下一层皮来!
两个虜隶不敢再逗留,连滚带爬,被宝如撵出了屋子。
顾宝如咬住舌尖,努力驱使自己双腿,追到门口。
“砰——”
“臭烂的东西,再进我屋子,阉了你们!先阉后剁,再丢去喂狗!”
屋子里传出她愤怒的谩骂声。
骂累了,顾宝如摸索回自己熏满了酒气的衣裳,重新套回身上,锁上了全部门窗,才放心把身体重重砸回床上,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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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酒会散去,只遗留下袅袅白烟,和一些在收拾残局的监工、虜隶。
堂厅内。
鸿意把瞧见的一幕,详细向傅天烈描述了一遍。
傅天烈唇角露出抹笑容:
“不错,不沉迷男色,是个能做大事的。”
“鸿意,往后要是能把她培养起来,你肩上担子就能轻松些了。”
“大毑真打算重用她?”
鸿意目光里闪过犹疑,问:
“其实咱们寨子里就有不少好苗子,大毑为什么偏偏要青睐一个寨外来的人?”
傅天烈摇头,示意她坐下谈话,解释道:
“寨子里的人自然要提拔,可官府近些日子来,越来越把咱们视作眼中钉子,咱们牛头寨要想长存下去,就不能固步自封,一定得去寨外扩招人才。我培养陈宝,无非也是为了将来做筹谋。”
她推心置腹说出这番话,鸿意眼底的疑虑渐渐消褪下去,叹了一口气,道:
“大毑为了咱们牛头寨,辛苦了。如果石阳还在就好了……”
提到此,两人顿时都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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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月亮已经很圆。一轮黄澄澄的月轮,一点一点从天幕上滚落下去。
天色由暗变明,外面恢复了吵闹。
顾宝如被声音吵醒,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身,头痛欲裂,立马又摔回床上。
“嘶……”
她卷拳轻轻捶了捶脑袋,缓了好半晌,才撑着发沉的脑袋,趿鞋下床。
一开窗户,已经日上三竿了。
“遭了!”
她惊呼一声,低头匆匆忙忙换了套衣裳,就夺门而出。
同住的院子里热闹的很,不少女人搬了板凳,坐在屋檐下或闲聊、或擦刀、或做别的什么活儿。
“你个冒失鬼,咋咋呼呼的干啥去?”有个女人抬头,冲着宝如背影笑问。
顾宝如猛地刹停步伐,扭头,急声问:
“你们怎么还坐在这儿?去学堂迟到了!”
话音才落,女人们立马哄笑出声。
还是方才的女人回答了她:
“去啥学堂,明日出活儿,今日寨子里休沐一日,学堂武堂都不用去。”
“是啊,这叫养精蓄锐,瞧你,急得左右鞋都穿反了。”另一个女人也插话道。
众人顿时纷纷望着宝如双脚。
顾宝如懵了一会儿,摸摸脑袋,露出个憨笑:
“原来是我弄错了……”
说着,她又一溜烟小跑回屋子里头。
进了屋,重新穿好鞋,也提了自己的弯刀和矮凳出去,和寨民们一同闲聊。
她旁敲侧击,知晓了不少消息——
每次出活儿前,傅天烈都会举办篝火酒会,随后休养一日,保证以最饱满的状态和精神出寨,毕竟做她们这行,等同于把脑袋挂在腰上,今日不保明日,所以该享乐时就享乐;
眼下大部分要出活儿的寨民,都汇聚到堂厅里头开密会。
不过没人通知顾宝如,宝如自然没有资格去参加。
擦好了刀,宝如起身,将自己关回了屋子里。
掩上了窗户,屋内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顾宝如放下弯刀,走到床前跪下去,撅着半个身子,右手往床板底下摸索了好一阵儿,掏出个薄薄的黑色布包来。
将布包打开,里头是她最重要的贴身物品——银票、章桂的户籍牌。
她心绪激动,暗自在心里敲起小算盘:
明日就要出寨,那些刀刀客要密谋些什么,都与她无关,明日只要在两刻钟内寻到逃跑的机会,她以后跟牛头寨就再没有瓜葛!
方才借着擦刀,从那些寨民们嘴里得知,傅天烈每回出活儿,时辰都控制在两个钟之内,务求一个快准狠;
每次下手的地址也不同,有时是码头、有时是路口、有时直接到县里的大户人家掠夺……
因此,衙门也拿牛头寨的人没办法,每次等赶到现场,刀刀客们早就满载离开了。
在满心期待中度过了一日。
次日清晨,不知哪方忽然传来的牛角号的声音。
“轰——”“砰——”
“快快,出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