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内,灯火耀耀。
“你的女儿,伤势如何?”梁帝问。
谢柬之垂袖而立,道:“多谢陛下关怀,已好些了。”
只是大夫说将来很可能会留疤,卿言下手太狠。
梁帝叹息,“此事毕竟是谢娴有错在先,何况卿大将军向来那般脾气。”
谢柬之语无波澜,“老臣都明白。”
梁帝象征性地安慰完,语调一转,又说:“听说今日卿大将军应陈大人之邀,过府用了午膳?”
谢柬之颔首,“卿大将军对成将军很是不满,许是觉得陈公子不错。”
“这番说辞,难不成你信?”
“难不成卿大将军这是要结交朝臣,再建权威?”
梁帝不言,只是面容幽深。
“卿大将军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待陛下忠心耿耿,数十年如一日啊。”谢柬之说着,语调却有种怪异的冷漠。
梁帝回忆起当年。
他对卿言不止是感激与信任,还有爱意。他曾想过娶她为妻,立她为后。
他鼓起勇气直言,卿言却拒绝了。
她说:“陛下,我为你四处征战,打下了江山,照理来说是有功劳的,你怎可如此害我?”
梁帝面红耳赤,“这……这怎么是害你?你若是做了我的皇后,我定独宠你一人,将来我们若有了女儿,定是将来最尊贵的公主。若是有了儿子,那便是唯一的储君。”
卿言定定问:“那么我呢?”
“你?”
“陛下予我无上恩宠,又与我绵延子嗣,那么除了恩宠和子嗣,我还剩下什么?”
梁帝被问住了。
卿言双目清亮,道:“陛下,为你开枝散叶我能做,别人也能做。可为你守住江山,这我能做,别人却做不到。我们都该保持清醒。今日对话,便当从不曾发生过吧,如何?”
那年杏花三月,卿言为他北征。
班师回朝时秋风萧瑟,她已然显怀。
梁帝震惊,并且愤怒。
不肯做他的皇后,却与别的男人好了?
可不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说这是谁的孩子。
“陛下,我没骗你,我真记不清那晚是谁了。”卿言是这么说的。
没多久,卿言诞下了卿令仪。
也是那时,梁帝发现,即便没有他的参与,只要是卿言的孩子,那就会是绥都最尊贵的。
卿令仪备受瞩目,甚至胜过了公主皇子。
这令梁帝倍感不安。
没人会知道,卿言战场失利、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绥都,他竟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今,卿言又活着回到绥都了。
时隔多年,她的威信仍无人可比。虽说朝中局势有变,可她很快就会适应并熟悉。
到那时,卿令仪的尊贵,恐怕连华阳都比不上。
“如今绥都城中等着卿姑娘和离、再上门求娶者已有许多,”谢柬之道,“若是他们得知卿姑娘便是祥瑞之身,恐怕更是趋之若鹜了。”
梁帝不作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当年大菩提寺的法藏大师说天降祥瑞之身,可保国运百年昌盛。法藏大师明说,那祥瑞之身,正是卿令仪。
但卿言的风头不容更盛。
故而,梁帝与谢柬之商议,把祥瑞之身的名号,换给了谢娴。
“依老臣之见,”谢柬之道,“卿姑娘倒不如改嫁皇子。既是祥瑞之身,便是该有益国运。”
梁帝一扬眉,这是他未曾设想的道路。
不过……
未尝不可。
·
瑞园。
夜间月冷,寒光寥寥。
卿令仪早已熄灭烛灯,侧卧床上。她不知时辰,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听到窗台处传来细微声响。
她没动弹,一阵轻缓脚步声后,垂帐被人撩开,伴随着磁性嗓音,暧昧极了。
“嗯嗯,今晚是想这个姿势吗?”
卿令仪转过头,对上成炀深邃的眼眸。
她脸颊泛红,小声地嘟囔:“也不是不行。”
成炀笑着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嘴角。
他拉开锦被,一同钻进被窝。
“秋天来了,外边真挺冷的。”成炀环住卿令仪的腰肢。
卿令仪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传递来的丝丝凉意,她回抱过去,“那我给你暖一暖。”
成炀声音更显柔情,“今天的蜜橘好不好吃?”
“好吃~”
卿令仪仰起脸,“那今天太阳晒不晒?”
“不晒。”
“真的?”
“真的,”成炀笑道,“我可是武将,酷暑天在外行军打仗是常有之事。习惯了。”
卿令仪凝视着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娘亲还没有消气,”卿令仪道,“她连云中客栈的那件事都知道了,特别生气。就是你想逼我用嘴巴……”
她只说了一半,成炀却明白。
“是我做错事,不怪岳母。昨日我说,我会为过去犯的错承担罪责。这不是假话,”他垂眸望去,“你呢?嗯嗯,你还生我的气么?”
“我还好,”卿令仪嗓音轻软,“我只是担心。”
成炀心生感动,“担心我受伤么?”
卿令仪眉眼弯弯,“不是。我担心我碰到比你肌肉更大的,然后就变心了。”
成炀一怔。
“娘亲说我现在可抢手了,以后会有更多男人想来娶我,”卿令仪说得煞有介事,“虽然陈立衡那样的我不喜欢,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孔武有力的呢?”
成炀盯住她半晌,道:“那我有要求。”
“嗯?”
“正室只能是我。”
卿令仪微微一愣,展颜笑开了,“好呀,你做正室。每月初一十五,我都去陪你。但是其他日子我不能保证,那么多男人,我总得雨露均沾……”
成炀气笑,她还说起劲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成炀贴过去,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卿令仪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吻过去。
成炀越吻越深,手掌也更不老实。
二人缠绵交叠,彼此的呼吸全纠缠到一起。
成炀离开她的唇瓣,嗓音沙哑,“嗯嗯,他们会和我一样有肌肉,但这方面肯定没我厉害。”
他的吻一路向下。
卿令仪的脚趾都微微蜷曲起来,不自觉仰起脖子,唇间溢出娇媚的哼吟。
“什么声音?”
卿言途径时捕捉到了声响,脚步一顿,“嗯嗯,你房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