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炀愣了一下,直觉记起今日谢娴所言。
“我还给卿令仪准备了一份礼物,她应该已经收到了。”
还有嗯嗯说的。
“院子里有个面生的侍女,我叫容赫把她抓起来了。”
他没硬闯豫园,掉头回了将军府。
那侍女被关在地牢,被捆得结结实实,身边还摆放着一只长方木盒。
容赫解释说:“夫、夫人说……这个要等将军处、处置,这个侍女,还有这个盒、盒、盒子……”
成炀神色凝重,俯身拿起木盒,打开。
见到其中内容,他的脸色冷沉到不可思议。
·
豫园。
卿令仪睡了一整个下午才起来,去和宋云翎一块用晚膳。
宋云翎看她眉眼低垂,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忍不住问:“嗯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卿令仪摇摇头,神色如常,“没什么事呀。”
“那你怎么不肯见成炀?也不肯跟他回去?”
“夫妻之间闹矛盾了。”卿令仪说完,挤出一个笑脸。
宋云翎却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卿令仪示意她,“你也吃啊!真的很好吃!”
宋云翎拧着眉,思索良久,忽地提议:“我们一起喝酒吧,再请上回那两个伶人来给我们弹琴舞剑。”
“我就不了,”卿令仪道,“我最近太困了,待会儿我还要去睡觉呢。”
宋云翎于是更加肯定,卿令仪与成炀之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卿令仪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问。
晚饭过后,卿令仪简单洗漱,又回床上睡觉。
碧微吹灭烛灯,走出房间。
宋云翎早已眼巴巴等在门外,一见她立马发问:“碧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碧微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宋云翎跟着叹气。
此时屋内。
卿令仪整个人紧紧裹进被子里,颤抖着,带着隐约的啜泣。
今日梳妆台前,她看见了那些信。
“见字如晤。近日行军天降暴雪,军中冻死不少兵卒。若你在此,或能避免。”
“娴妹:久不通函,至以为念。不为极寒所苦,不为战乱所苦,却为思念而苦。”
“……”
诸如此类,最后落下的署名都是“思危”,而这是成炀的表字。
卿令仪那时明白过来,这是成炀写给谢娴的信。
早在与她成婚之前,他就与谢娴时常通信了。
所以刚成婚时,成炀对她冷淡、不信任,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谨慎,还有谢娴的缘故。
他从军,谢娴也从军,他们更了解彼此,也更需要彼此。
若非陛下的赐婚,成炀必定是会迎娶谢娴的,又有她卿令仪什么事呢?
她只是半路闯进来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对此一无所知,直到现在,仿佛心口被捣碎了,七零八落。
卿令仪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她连着哭了两晚。
很明显眼圈红肿着,宋云翎和碧微没拆穿,只是耐心地陪在她的身边。
成炀日日都来,在门外一站便是一整天。
但是卿令仪拒而不见。
第三天时,外边下起了雨,秋雨泠泠,冷意刺骨。
宋云翎站在廊下往外看,“听说成炀还在门口等着呢。”
她转过头,去看卿令仪,“要不要叫人给他送把伞?”
卿令仪正拨着帘下流苏玩,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不要浪费伞。”
宋云翎颔首,“都听你的。”
当天晚些时候,守卫进来传话,说成将军昏迷了。
宋云翎瞄了卿令仪一眼。
她正低着头喝汤,扬了扬眉,大概是觉得汤汁味道很好,抬起头,对碧微说:“你来尝尝,这个好好喝。”
碧微弯下腰,卿令仪舀起一勺给她。
宋云翎耸了耸肩膀,对守卫道:“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再来告知。”
“是。”
守卫退下后,宋云翎忍不住道:“嗯嗯,你和他如今还是夫妻,你一直在我这儿终究不合适。再过几日,薛老太太也会来的。”
卿令仪从容道:“所以我明天早上要走了。”
宋云翎一愣。
“我要去找娘亲。”卿令仪道。
“你如今状态,可以么?”宋云翎很怀疑。
“我现在状态很好啊。”
宋云翎不信。
卿令仪放下勺子,第一次认真说道:“我如今想明白了。成炀配不上我的喜欢,更不值得我这样伤心。”
既然喜欢别人,不得已娶了她,直白对她说明就好了,何必招惹她呢?
又是亲她,又是抱她,还和她同床共枕。
好在她并非一蹶不振的人,她本就心如磐石,冷硬如刀。
所以虽然喜欢,虽然伤心,但痛快哭过以后,也能及时收拾心情。
她才十七岁,未来岁月还有很长。
等到多年以后再回首,这段经历压根算不上什么。
成炀也算不上什么。
她有碧微,有云翎。
她很快会找到娘亲,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卿将军。
宋云翎凝视她一瞬,道:“嗯嗯,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你这样的性子,这辈子不论去哪、遇上什么人,都不会吃亏。”
卿令仪笑了笑,继续喝汤。
翌日,卿令仪与碧微打点好一切,坐上马车一路向北。
“夫人,这回我在外该叫你什么?”碧微问起。
“还是成三吧。”
碧微不解,这个真的好吗?
“反正对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一个化名而已。”卿令仪语气淡漠。
碧微点了点脑袋。
“啪!”
一记鞭子抽打的声响,马车痛苦嘶叫,马车险些翻倒在地。
卿令仪眼疾手快及时搂住了碧微,不至于撞上。
车夫也是经验充足,及时勒住了骏马。
卿令仪皱着眉头,松开碧微,推开了门。
在她前方,谢娴身骑白马,右手执鞭,正居高临下看来。
“卿令仪,好久不见。”
“谢姑娘,有何贵干?”
谢娴当然不会说。
今日是她与成炀三日之约定的期限,她再找过去,成炀却还是拒绝了她。
他的那一番话说得更是伤人:“那些信是我手下模仿我的笔迹所写,没有一封是真的。我这一生只会有卿令仪一个夫人。你再敢作妖,我真的会杀了你。”
“没什么事,”谢娴嘴硬道,“只是我这几个手下很喜欢你,想要与你同享男女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