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碧微和成安乐就在后院,四人便暂且借用了奚掌柜的书房。
“吃不吃鱼羹?”奚掌柜问。
“吃!”卿令仪举手。
“那就是四……”奚掌柜视线掠过左崇嗣面前摆着的食盒,声调一顿,“那就是三碗。”
起了大早来排队买鱼羹的宋云翎:……
终究是错付了!
“也就是说,胡侍中对陆大人早起了杀心。”
左崇嗣说的是正事,私底下却摸到了宋云翎的手,轻轻捏了捏,以作抚慰。
成炀颔首,“胡平伯对我心存芥蒂,陆挺是我兄弟,他当然想要陆挺的命。”
“那么陆大人现下如何?”
“我另派了人保护他,虽受了伤,但并无大碍。”
左崇嗣抬眸,“成将军为何会想到派人保护陆大人?”
“二哥,你的鱼羹都快凉了,”卿令仪适时开口,“云翎特意为你买的,你还是先吃吧。”
左崇嗣微顿,大概猜到这其中肯定有所隐秘。
他没追问,应了一声:“好。”
“对了,令仪。”
宋云翎想起来,“十日后是江宜洲大婚,你去不去?”
成炀眸光微深。
卿令仪摇摇头,“我还没有收到请帖。”
成炀默默地想,那是因为那些请帖被我给撕了。
“大概是蔺如芝不想你去。”
宋云翎寻摸着,毕竟江宜洲那么喜欢卿令仪,大婚时她一出现,什么都不必说,他便一门心思丢下新娘子,拉着卿令仪私奔了。
“或许吧,”卿令仪道,“不过其实我还蛮想去的。”
成炀倒是一愣:“你想去?”
卿令仪点点脑袋。
成炀拧起了俊眉。
鱼羹还没吃完,吴量敲开了书房的门。
成炀瞥他一眼,吃完了最后剩下的鱼羹,对卿令仪道:“我还得去忙,嗯嗯,这几天绥都会比较乱,你尽量待在家里。”
“如果我有事不得不出门怎么办?”卿令仪歪过脑袋。
“比如说什么事?”
“去看望陆大人。”卿令仪回得认真。
成炀愣了一下。
很想吃醋。
但是脑子里莫名钻出“正室要大度”这种想法。
成炀微一磨牙,“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会有人保护好你。”
卿令仪展颜一笑。
吃完鱼羹,卿令仪先去后院接碧微和成安乐。
宋云翎一见成安乐,眼睛瞬间亮了。
成安乐向卿令仪唤了一声:“娘亲~”
宋云翎惊讶侧目:“嗯嗯,这是你女儿?”
“对呀。”卿令仪笑吟吟的摸了一下成安乐的小脑袋,正要告诉她,这个该叫姨姨。
宋云翎却先道:“我是干娘。”
卿令仪忽然记起来,小时候她们懵懂未知,畅谈将来。
宋云翎说:“嗯嗯,我希望以后可以生一个女儿,像你这样又乖又软的最好。我一定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要是以后你有了女儿,我也要认作干女儿。”
卿令仪弯着眼睛笑,“嗯,这是干娘。”
成安乐点点脑袋,乖巧地喊了一声:“干娘。”
“哎——”
宋云翎真是喜欢小女孩儿,软乎乎又香喷喷的。她在身上摸出钱袋子,蹲下来,递给成安乐:“初次见面,干娘先给你这个小红包。等以后逢年过节再包大的。”
成安乐没有接,红着脸望向娘亲。
“收下吧。”卿令仪允了。
成安乐这才双手接过,扬起灿烂笑脸,“谢谢干娘~”
宋云翎的心都被软化了。
“好啦,我们要走了,”卿令仪又道,“小安乐,和干娘说再见。”
成安乐挥挥手:“干娘再见~”
宋云翎几欲落泪,“再见~”
“很喜欢女儿么。”
左崇嗣若有所思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宋云翎真诚地点头。
左崇嗣音调压低了些,“那我们也回去,继续努力?”
宋云翎:……
腿已经开始软了。
·
当天,卿令仪先回将军府,换上宋云翎送的金丝楠木马车,明目张胆地出了门。
半道上特意停下来,亲自去买了糕点。
碧微有些忧虑:“夫人,如此一来,那些人……岂不是知道你坐的是什么马车了?”
卿令仪笑眼道:“我还怕他们不知道呢。”
碧微愣了一愣。
马车抵达陆家。
听说卿令仪来了,陆挺顾不上伤势未愈,急忙赶来。
卿令仪刚在厅内落座,陆挺就到了。他走得急,腹部伤口撕裂,血迹不断地渗出来。
陆元禧忙起身:“你来做什么!”
“不……不是来看我的么?”陆挺目光落在卿令仪的身上。
“待会儿不就去你那儿了吗!”陆元禧没好气地说完,又去叫大夫。
陆挺单手按着伤口,在卿令仪身旁坐下,“成夫人,你……”
他有话想说,却又觉得不大合适。
注意力转到桌上食盒,他开口问:“是你亲手做的吗?”
卿令仪面不改色,道:“是的。”
陆挺悄悄揭开盖子一看。
陆挺:……
很好。
百味斋的。
大夫匆忙赶到,要为陆挺处理伤口。
由于那是在腹部,得脱去上衣。
卿令仪站起身来,“陆大人,你继续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陆挺突然后悔。
他干嘛不穿深色的衣袍啊!
那样血迹就看不出来了!
卿令仪领着碧微离去。
陆挺的目光紧随着她的背影。
“别看了!”
陆元禧呵他,“那是你兄弟的夫人!”
陆挺转过头,“爹,要不你给我找一个像她一样,人美心善、娇娇软软的女人吧。我是真的喜欢。”
陆元禧却否认了:“这世上人各有异,你上哪找一样的?即便真找着了,你是要把那女子当做替身?你不会幸福,对那女子来说也不公平。”
陆挺面容黯淡下去,“那我估计这辈子都不愿再娶妻了。”
“你敢!”
要不是受了伤,陆元禧真想揍他一顿。
·
往后数日,卿令仪偶尔出门,坐的都是金丝楠木马车。
遇到过几次刺杀,但都被暗处的计繁枝率人拦下。
卿令仪得到确切消息,胡府应下了江宜洲的大婚邀约,胡平伯、他的长子胡逸及其正妻叶挽将会共同赴宴。
江宜洲的大婚请帖终于送到了将军府上,卿令仪薛老太太商定,应下了邀约。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卿令仪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婚前夕,卿令仪主动提议,要和成安乐一起睡。
睡前,成安乐迷迷糊糊地说起来:“娘亲,爹爹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卿令仪心口一跳。
她忽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这几日绥都频繁生乱,成炀受陛下之命,亲率右卫,日夜巡护,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将军府了。
难以启齿的是,她居然在想他。
“爹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他忙完,就会回来了。”卿令仪拍拍成安乐的后背。
成安乐嗯了一声,抱紧小黄,闭上了眼睛。
卿令仪却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成炀的脸。
“咚。”
忽地,窗边传来一声闷响,有人从那儿进来了。
卿令仪警惕地坐起身。
她顺手摸到放在枕边的簪子,反手握着,悄声下床,掩在暗处。
今日乌云密布,月色不明。
健硕身形近了床前,单手掀起垂帐,望向床上,没见到人,愣了一愣。
卿令仪抓住时机,攥紧簪子便往对方咽喉刺去!
手腕却被及时扣住,整个人也被强势搂进了怀中。
“是我!”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
卿令仪一怔,借着微弱月光,终于看见他眼睛上的疤痕。
她松下口气,小声问他:“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我本不该回来的,”成炀炽热手掌紧贴她的腰侧,“可是嗯嗯,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要是再不见你一面,我一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