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量谨慎地四处张望。
暗处房屋中,走出来容赫。
“吴、吴管家,将军让……让你进去。”
吴量一愣,将军不是说,他今天有事出门去了吗?
怀揣着这疑问,吴量踏入其中。
成炀正靠在椅子上看书,水青色缎面的封皮。
虽说吴量没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字,但他猜测,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你刚才说,”成炀把书本挪开,转向吴量,“是鸡肉?”
吴量第一反应,刚才暗处阴森森盯着他的,果然是将军!
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慢了半拍,他应声:“是啊,夫人今天要做乌骨鸡。”
“嗯。”
“真是很香!将军,你是不是也闻到了?”
成炀勾起唇角,“我夫人的厨艺,自是没得说。”
吴量就笑:“是啊,是啊,夫人的厨艺真的很好!”
成炀不悦:“那是我夫人,你夸个什么劲?”
吴量“啊”了一声。
看他有点儿呆的样子,成炀的心情却是不赖。
他忽然记起那天晚上,卿令仪劝他时说,“夫君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好了。”
所以她是看出了他与吴量之间的关系无可替代,所以努力把人留下的?
“……将军。”吴量再度开口。
“嗯?”
吴量试探性地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成炀一挑眉,“这是我家,我在这儿不很正常?”
“可是碧微姑娘说,您是亲口说了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在想,”吴量搔头,“您这是不是为了让碧微姑娘还有夫人放松警惕。”
成炀心道,这吴量跟在他身边久了,竟已能猜到他的心思。
“您将繁枝换成司副将,为了更好地监视。您没那么相信夫人,更是怀疑夫人邀请徐大人来家中意图不轨,倘若夫人当真又与徐大人跑了……”说到这儿,吴量说不下去了。
“你怕我会杀了她?”成炀幽幽接上话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成炀打断了他,“自从她保了你继续做这个管家,你对她当真是忠心耿耿啊,吴量。”
吴量垂首:“我是觉得……夫人是真心对将军好的。”
成炀嗤声:“怎么,我对她不也很好?”
都开始看《戏花宝鉴》这种书,每天琢磨着怎么取悦她了。
成炀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姿势,懒洋洋地想,今日是他给她设的最后一个局。
只要她经受住了考验,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什么事也不会有。
倘若还想着和徐砚山私奔……
那他也无法保证后果。
·
正如卿令仪所料,未及申时,徐家兄妹便抵达了将军府。
她才做好两道点心,听得传报,一侧目,便见一行人往主屋里来。
打眼一看,先入目的便是徐砚山。
个子最为挺拔,生得又精致俊秀,他今日穿着窄袖竹纹圆领袍,乌发利落束于头顶,戴了个缠枝镂银冠,更显得出尘俊朗。
“卿姐姐!”
旁边的徐朝露欢欢喜喜地小跑而来。
她还是梳了双髻,不过今日随意一些,未附珠钗,只在两侧绑了水红色的流苏头绳,随着跑动摇摇晃晃。
“朝露来了。”卿令仪目光流转。
“徐姨母!”成安乐冲她挥手。
徐朝露第一个跨进主屋,兴致冲冲道:“将军府好大呀!好气派!”
又望向成安乐,“好羡慕你,住在这里!”
成安乐嘿嘿地笑。
卿令仪莞尔:“若是喜欢,便在这儿小住几日吧。”
徐朝露惊喜不已:“真的可以吗?”
卿令仪含笑道:“当然可以。”
成安乐热情道:“徐姨母,你和我一起住吧!我的床超——级大,还很舒服!”
“成夫人、安乐小姐的盛情固然好,只是朝露无福消受了。”
徐砚山后进主屋,嗓音柔软清透。
卿令仪扭头:“为何?”
徐砚山歉然一笑:“明天我们就得离开绥都了。”
卿令仪很惊讶:“这么快又要走?你们才回来没多久吧?”
“是陛下的意思,”徐砚山道,“近来北境不安宁,他想我再去买马,顺带探听一些呼延氏的事情。”
卿令仪眸光微闪,注视着他,似乎有话想说。
徐砚山唇边漾开笑意,却先别开了目光。
卿令仪慢半拍回神,掩去情绪,看向失落的徐朝露,温声道:“那就下次好啦。”
想了一下,又道:“我做了两样点心,糯米凉糕,玫瑰酥。”
徐朝露瞬间扬起脑袋:“玫瑰酥!”
成安乐告诉她:“可香啦!刚才我偷吃了一块!”
“那就由你带着姨母去吃点心吧。”卿令仪交给她一个任务。
“好呀!”
成安乐雀跃地牵住了徐朝露的手,“我们走~”
卿令仪又看向徐砚山,“我现在去做主菜。”
“我一起帮忙吧。”徐砚山说着,将袖子挽起来。
“你是客人,怎么能麻烦你动手?”
“你还是女子,所有事交给你一个人更是不应当。”
卿令仪心生感慨。
过去还在永兴县公府,她下厨的时候,徐砚山就经常帮忙,又是择菜、切肉,又是挑水、看火,勤快得恨不能再犁两亩地。
不像江宜洲,只知道站一边看着,东一句“小心”西一句“别烫着”,什么实事也不干。
结果江宜洲还总觉得她该喜欢他。
她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一根棒槌!
还有成炀。
成炀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知道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还总吓唬她。
不过,成炀比他们两个都要更特别一点。
想到他,卿令仪的心口会微微地发烫一下。
“你做了金丝乌骨鸡?”徐砚山忽地问,他也想闻出了香味。
“……嗯,”卿令仪回过神来,“我今日要做的都是你和朝露爱吃的——如果你们两个口味没变的话。”
“没变。”徐砚山笑了一笑。
出了主屋,吴量杵在门口,巴巴地看了徐砚山一眼,又望向卿令仪。
“怎么了?”卿令仪问。
“没……”吴量心事重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卿令仪思忖着道:“别担心,晚膳我会做得很多,也有你的一份。”
进了小厨房,徐砚山压低声音,道:“这位管家应当是想提醒你什么,他不敢说,因为暗处一直有人监视着。”
卿令仪反应须臾。
想起来了,成炀说他安排了一个名叫司汝剑的护卫保护她。
护卫么,没危险的时候都是监视来的。
只是她比较好奇,吴量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嗯嗯,你平日里应当过得很辛苦吧?”徐砚山语调平和。
卿令仪微微一愣。
许久没有听人这样亲切地叫她小名了,也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其实没表面上过得那么轻松愉快。
徐砚山是第一个。
还是有一点感动,但也仅仅是一点点罢了。
她瞅着他,“多谢你关心我。去北方的时候,你帮我打听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