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令仪压着喉咙底的难受感,劝道:“好啦,碧微,没事的。”
碧微为她忍了,但还是说:“夫人,你先出去吧,等烟散一散再进来。”
“不用,”卿令仪声音咳得沙哑了些,“我得下面了,这是将军要吃的,不能耽搁。”
碧微实在是心疼卿令仪,即便内心是害怕将军的,却还是多说了几句:“夫人,真不是我说,他都当上那么大的官了,怎么连个小厨房都舍不得修。他说一句要吃什么,便劳烦夫人忙前忙后地操心流汗,真是没良心透顶!”
卿令仪赶紧斥责:“碧微,你快闭嘴!”
紧接着,门外响起磁性慵懒的嗓音:“让她继续说啊。”
成炀不紧不慢,迈步进门。
碧微的脸瞬间煞白,慌忙跪到了地上。
卿令仪往前一步,挡在她的前边,紧张道:“将军,碧微是关心则乱,并未故意冒犯您的。”
成炀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耐心地提醒她:“夫君。”
卿令仪低着头:“夫君,还请您不要与碧微计较。”
成炀没说话。
卿令仪心中没底,因为成炀此人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她都知道,也见识过。
可是碧微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不论如何都得保住她。
“夫君……”卿令仪咬咬牙,抬头看去。
却发现,成炀正在打量四周。
他若有所思,“是得修整一下。”
卿令仪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厨房,”成炀淡声,“不是太小太闷了么。”
卿令仪愣了一愣。
“干脆另外选个地方,重新建造一个厨房好了,”成炀看向她,“你觉得呢?”
“……我都听夫君的。”
成炀拿定了主意:“那就另建。”
他伸出手:“你过来。”
卿令仪乖乖上前,但没敢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解释道:“我刚才做饭,手很脏的。”
成炀注视着她的手。
卿令仪又小声地说:“夫君,你心胸宽阔,气量宏大,一定不会和碧微计较的吧。”
成炀挑起一侧眉梢:“故意吹捧我?”
卿令仪恳切道:“我是在向你求情呢。”
成炀对此不置可否,轻抬下颌示意:“去洗手。”
卿令仪不解:“我面条还没做好。”
“柴火都湿了,做什么面条,”成炀道,“洗了手,去母亲那儿吃。”
卿令仪怔了一怔。
成炀瞥向还跪在地上的碧微:“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为夫人梳妆。”
碧微还在懵神。
卿令仪喜笑颜开,成炀虽未直说,但这就是不会再与碧微计较的意思。
她粲然一笑:“夫君,你真好!”
成炀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回主屋的路上,卿令仪碰到了孙嬷嬷和成安乐。
后者腋下夹着小枕头,垂头丧气地走着。
“小安乐。”卿令仪叫她。
成安乐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
卿令仪不解其意:“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
还能有谁!
成安乐嘴角一撇,“哇”一声哭了。
卿令仪连忙蹲下去哄她:“别哭呀,虽说厨房里淋湿了,吃不了鸭子肉粥,可是我们去祖母那儿吃,她那儿的早膳很好吃的。”
没想到不仅是不能继续和娘亲睡觉,连鸭子肉粥都没了。
真是祸……祸不什么来着?
成安乐怎么都想不起那个成语,更加难过,哭得更大声了。
卿令仪看出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孙嬷嬷也不知道,很是无奈。
还是成安乐自己哽咽着说了:“爹爹……爹爹说让我回去自己睡……”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成安乐呜咽道,“因为他要和你睡!”
卿令仪:……
孙嬷嬷和碧微:……
院子里其他人:……
当事人成炀听见全程对话,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他毫无愧疚之意。
他的夫人,不就该和他睡觉?
“夫君,”卿令仪实在忍不住,“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欺负小安乐。”
成炀:?
成炀:“我怎么欺负她了?”
“小安乐还小,喜欢黏着娘亲理所应当,您和她争什么呢?多幼稚啊。”
成炀:???
我年纪大就不能黏着你?
他气得不行。
刚才还说夫君你真好,现在嫌他幼稚。
行,这仇他记住了。
“不要哭了,”卿令仪轻声细语地安抚成安乐,“把小枕头给孙嬷嬷,我们一起去祖母那儿吃早饭。”
“嗯……嗯。”成安乐点点脑袋,逐渐止住了哭泣。
一行人到了静尘轩。
成炀早派人传了消息,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薛老太太一见他们便笑着问道:“我听说,三爷和小安乐抢着要和令仪睡觉呢?”
成安乐倔强地扁着嘴,没吭声。
成炀俊脸黑沉,不屑于辩解。
“哪来的耳报神,消息传得这样快。”卿令仪笑了。
三人落了座。
薛老太太转向成炀,“对了,你将那个女人抓回来做什么?放在府上,想想都恶心。”
卿令仪适时将小米粥往成安乐面前挪近。
一吃起来,成安乐便顾不上谈话的内容了。
成炀的目光也落在那碗小米粥上,“母亲这都听说了。”
“废话,”薛老太太毫不客气,“我就问你,何时将她赶出去?”
卿令仪竖起了耳朵在听。
忽地,她感觉大腿上微微一烫。
竟是旁边成炀将手放了上来。
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可成炀神色如常,端正坐着,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
连声线也是平直,“母亲不必忧虑,我自有安排。”
“她定是动机不纯的!”薛老太太很难不担心,“家中有过赵婉蓉这么个前车之鉴,此人也不是个善茬,你可别着了她的道!我警告你,若是胆敢做出叫令仪伤心的事,我定不轻饶!”
“母亲,昨晚我与夫人已交谈过此事了。”
成炀不紧不慢地说着,手掌在底下摩挲卿令仪的肌肤,甚至胆大包天,滑向内侧。
夏日衣料偏薄,他掌心滚烫,仿佛烙铁印下来似的。
卿令仪连耳朵都红了,竭尽全力地低下头,想来他们母子对话,应当不会注意到她的异常。
成炀侧目看向她,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硬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所以,夫人,”他徐徐说道,“你来说说昨晚我们聊了什么吧。千万说得仔细些,也好叫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