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风波都消除了,在内宫,詹士府开始操办先帝大行丧事。
那里操办天启丧事,外朝这里,由礼部和鸿胪寺,开始操办皇帝登基事宜。
由魏忠贤主持修复的太和殿金碧辉煌,高高的坐落在三级汉白玉的丹犀上,显示着天朝君王的威风气派。
正式的登基大典开始了。
结果,新皇已经戴上了冕旒,坐在了皇位上了,但是主持礼仪的鸿胪寺,因为多年没举行过三大殿的正式典礼,一时间调度失措,弄出了许多岔子。
皇上已经在御座上就做了,朝臣的队伍却还没有排列好,乱哄哄的挤做一团。典礼官那是抓过这个,推过那个,就差拳脚相加了。
朱由检紧锁眉头,看着底下乱哄哄的群臣,那种不知所措的表现,当然很不高兴。不过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要表现出宽容大度,只能在上面做泥菩萨,带着一脸严肃等待朝臣们调整队型。
结果这些意外里,不知道是有心无心,吕建竟然没被排在参知政事的三品之列。而是按照他的最高品级,北市舶司那不尴不尬的职务,五品的位置安排。
最终,整个盛典,吕建就只能跪在殿外广场,跟一群小官跪拜如仪。崇祯也没有叫人更正,似乎他忘记了,他这个先帝托孤重臣,帝师,御用备询,拥立最大功劳者了。
这让所有的人都侧目,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些大臣,立刻就对吕建在新皇心中的地位,产生了怀疑。
就在大家乱哄哄的时候,突然,天空连响三声,连太和殿,似乎都在哗啦啦的响,当时震惊的乱哄哄的场面一片死寂。
历史记载,“当其时,天响三声,声若惊雷,太和殿落土,群臣惊惧。”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却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响声?
好半天,大家才缓过神来,纷纷交头接耳:晴空响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尤其是在这个登基典礼的时候,莫不是崇祯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
给事中王志龙,突然出列对着太和殿大呼:“上天警示,皇上失德,继位不正。”
这是个阉党死忠,他在做最后的催死挣扎。
他这一嗓子,当时再次震惊了所有的官员。竟然一个反驳的都没有。
不是东林不想反驳,但天人感应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这样神奇的现象,真的太过诡异,真的让深信天人感应的所有人,都不能反驳。
吕建都能感受到崇祯的脸,已经黑如蜂窝煤了。
这时候得救场子,于是,吕建从五品人堆里站出来,跪倒在地高呼:“恭喜万岁,贺喜万岁,老天派神龙欢叫三声明示,皇上受命于天,乃真龙天子降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保皇党一见党魁如此说,立刻集体成为气氛组,呼啦啦跑出一批,跪倒一片,一起高呼:“天帝派神龙明示,吾皇真龙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阉党全部出动,一起跪倒向天:“上天示警,皇上失德,得位不正。”
东林赶紧跑出来,也跪倒一地高呼:“上天示警,吾皇当自省自身。”
阉党是坚决反对崇祯继位,太子还在呢,你不该兄终弟及,我们依旧要保太子登基。
吕建悲哀的看着那跪倒一片的阉党成员,看来,阉党杀一个魏忠贤和客氏,还真不能解决问题。流毒不肃清,朝堂不宁,崇祯坐不稳那个位置。
可惜,自己还心存一念之仁,想要留下一些阉党呢,可惜了,自己忘记了,现在的崇祯不再是信王,政治,是不可以一笑泯恩仇的。
东林是承认崇祯正统,但你身上有毛病,但什么毛病呢,你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得你自己查找。
在这个关键时候,你们就应该坚定的维护崇祯的合理性,应该拿出你们夸夸其谈怼人的本领,坐实崇祯的位置。
结果你们还来这一套,这就展现了他们只会吹毛求疵,只会要求别人,只会玄学唬人,没有实际用处的本质。
保皇党是真保皇,坚决表明,崇祯是真龙天子,为什么,因为老天响雷了吗。不是真龙天子,哪能遭雷劈,不对,是哪能召唤天雷。
阉党一个站出来怒吼:“吕建,天雷滚滚,朗朗乾坤,哪有神龙?”
吕建大声驳斥:“神龙见首不见尾,岂能是你我凡夫俗子所能见?神龙,只能天子可见。”然后手拢嘴边,对着里面大呼:“请真龙天子出殿,叩拜真龙,感谢上苍祝福。”
东林跟着添乱:“请皇上出殿,向上苍谢罪,检讨失德——”
吕建跳脚:“你们放屁,皇上今日才登基,还没做一事,何来失德?哪里有机会失德?”
东林立刻矛头转向:“吕建,你脏字骂人,你就是拍马逢迎的奸佞小人,皇上重用你这种奸佞,就是失德。”
“老狗,明明是神龙发声恭祝我皇登基,你却在这里制造谣言,你无事生非。你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揍你个舅子。”说完,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厮打。
阉党过来帮腔:“吕建,你才肆意捏造,不保正统,你就是野心勃勃的奸佞,你要做这大明最大的奸佞。”
吕建一手掐着东林党的这个家伙脖子,一拳轰了阉党那个家伙一个黑眼圈:“你个混蛋,兄终弟及,先皇以有明昭,你哪伙的,东林才是你的死敌。”
被打的这个家伙一想,对啊,东林才是我们的死敌啊,我怎么找错了对手了呢。这不就是蹴鞠队,和毽子队打了吗?
于是立刻转向:“东林空言误国,该死。”
东林这个气呀:“现在我是中间派,你跟我们叫什么劲啊,先干倒保皇党再说。”
吕建立刻抓住语病:“你敢说干倒我们保皇党?哈哈,你们不保皇,就是对皇室不忠,你们不忠不孝,是对圣人的背叛。保皇党,上啊,我们打死这群不忠不孝之人。”
保皇党二话不说,纷纷上场。
于是,太和殿广场,再次上演群臣互殴,那场景,可和刚刚不久前夺位之战热闹多了。
因为这次不再混乱,而是阵线分明,这是真正的圈踢。
每个派系都有两个对手,没有盟友全是敌人。
保皇党的打了东林党的,结果转眼就被阉党暴打,阉党打的保皇党正酣,结果后脑被东林一牙笏,敲了闷棍。却转眼被阉党踹了一个狗吃屎。然后又被保皇党来了一个背摔。
吕建和张之及,再次成为骨干,那真是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但可惜,保皇党兵微将寡,不是其他两派人多势众的对手,渐渐不支。
正在三方比嗓门,比拳头混战的时候,王承恩亲自跑出了太和殿。
“宣参知政事吕建,给事中王志龙,内阁首辅来宗道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