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消息灵通,无孔不入,更是专业对付官场的好手,借助锦衣卫,将事半功倍。
但该管陕西的来不及,就得动用山西锦衣卫吧。
山西锦衣卫,千户田建龙,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亲侄子。他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监视东林地位最高,手握实权的武之望的重要任务。
被召来,田建龙是不情不愿的,但一见坐在上位的吕建,田建龙立刻单膝拜见:“侄儿,田建龙,拜见叔儿。”
吕建哈哈一笑,对着武之望道:“世伯,我现在就是这处好,自从跟魏公公做了忘年交,真的是侄子侄孙,曾孙遍天下。到哪里都好办事。”
武之望就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田建龙却正色道:“我不是攀附九千岁,才叫您一声叔儿,而是我亲伯父田尔耕,和您一朝称臣,才有的这个渊源。”
一听这么说,吕建也就停止了打趣,正色点头:“没看出,你还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那么,大人以为我伯父,是真心依靠魏忠贤的吗?”然后看了眼武之望:“不是,我伯父也曾经是科举及第,算是文士,但可惜出身北方。这就被东林排挤,才不得不委身阉党,以求自保发展。”
这话就很明白了,田尔耕原先是北党,但在东林非黑即白的斗争哲学下,不得不加入阉党自保,否则,早就被迫黯然退隐了。
武之望就尴尬:“我们今日找千户大人,不是为辩论阉党,和东林党的恩怨纷争,谁对岁错的。我们是要有一个案子,需要我们通力合作的。”
田建龙冷哼:“若是为迫害阉党,我不参与。”然后又看了眼立场不明的吕建:“若是为迫害东林,恕难从命。”
呦呵,真没想到,这个魏忠贤爪牙之一的锦衣卫千户,竟然还是一个正值的人。
吕建也不再和他废话:“神木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田建龙冷哼一声:“这种事年年都有,鞑子寇边已经不足为奇。”
“难道你不认为这次,这事很奇怪吗?”
田建龙愣了一下:“非我该管,下官没有细琢磨,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于是,吕建就给田建龙,详细的分析了这件事,其中的蹊跷。
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武之望和田建龙,当时就都张大了嘴巴。
好半天,武之望才结结巴巴的道:“若按照钦差大人的分析推理,那神木上到知府,下到边军守备,都是参与勾结外敌者了,这也太恐怖了吧。”
神木官场,他管不到,那归陕西巡抚管。但镇羌官,边军却在自己管辖之下,这是大事,天大的事。
田建龙却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那这件案子若是破了,那将是轰动帝国的大案。”
吕建就真诚的道:“我虽然知道,你是管不到陕西的,但时间来不及调动陕西锦衣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田建龙一拍大腿:“还说什么,哪里的案子,都是帝国的案子。这事,是危害整个帝国,叔儿,不说别的了,你说怎么办吧,侄儿听你的。”
武之望也来了兴趣,这件案子,绝对会轰动整个朝野,一旦办成,不但安全了边疆,而且还给自己官场增加政绩;而一旦弄不好,就是自己的污点。这事,必须得支持:“钦差大人,这事,本巡抚全力支持你。你就说吧,怎么办。”
吕建就沉思了半刻,马上抬头道:“现在,请大人将您掌握的,剩下标营人马交给我,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没问题。”
“请大人悄悄下令,除了镇羌关长城守军之外的边军,立刻全力戒备。请大人暗中通知三边总督,其他长城沿线,一样加强戒备。”
武之望干咽了一口唾沫:“如此大动干戈,有必要吗?”
吕建肯定点头:“我认为有必要,最少是有备无患。”
田建龙也道:“既然他们敢做出这么大的事,一旦暴露,当然也就知道后果,抄家灭门,那是轻的,诛灭三族是一定的了。所以,狗急跳墙,或者可能引狼入室,或者叛逃,都是极有可能的,不能不防。”
“如此大动干戈,万一是一场误会,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本官,本官——”
是的,这样的安排,就变相的等于动员备战了,一旦事实不是如此,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他山西巡抚,可就担上了大责任了。
看向田建龙。
田建龙却坚定道:“世人都说我这锦衣卫千户,是靠我叔叔才做上的。这一次,我就赌一把。赌胜了,升官进爵,看看谁还说我靠着裙带;赌输了,我正不想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差事,到时候,钦差大人赏我口饭吃就成。”
吕建站起来哈哈大笑:“赌对了,我保举你加官进爵。赌输了,我也会丢官,但我保你四海商行内,一个稳妥饭碗。”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干了。”
武之望借口居中调度,窝在太原不动。田建龙则集合一千锦衣卫精锐,和吕建带的两千巡抚标营,以及自己的五百护矿队,直奔神木。
神木知府,现在如惊弓之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大堂走的是烟尘滚滚。
突然到来的巡抚标营,封锁了整个神木。
那个贺疯子,真的是人如其名,即便是自己这个堂堂知府,也不给半分情面,自己几次想要带着银子出城,都被堵了回来。
这事不用再说了,就已经说明,事情败露了。
但事情是怎么败露的呢,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啊。再说了,武之望昏聩无能,给人看看病还行,论做官,那简直就是个废物。
事情败露了,而且还是灭族的大事,怎么办?
小扇子王伦也知道,这次真的是大祸了。
“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
“一个就是逃。”
“天下之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去?锦衣卫想要抓人,是谁也逃不了。”
“第二条路,那就是拼。”
“我们和谁拼,拿什么拼?”
“杀了钦差,请蒙古人再入关,杀了钦差。”
听到这个建议,魏国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杀钦差做什么?”
“这件事的败露,和武之望没有关系,他还没那能力,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钦差吕建。”
“为什么?”
“因为我们动了他的肉,信用社。十多万银子,对他的商行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会影响他的股票,为了维护他的股票价格稳定,吕建必须找到抢劫他信用社的凶手。”
“我们不是告诉了他,信用社是蒙古鞑子抢的吗,和我们何干?”
“这才是他必须整死我们的原因。”
王伦这样的回答,魏国光蒙了:“为什么?”
“在他看来,不说事情真伪,即便事情真的是鞑子做的,和我们无关,但他是拿鞑子没有办法的。但他必须给股东,给商行一个交代,给其他想打信用社主意的人,一个警告。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即便我们是冤枉的,但他也一定会将脏水,泼在我们的头上。”
经过这么一点拨,魏国光就恍然大悟了。“你说的对啊。尤其,商行里,还有魏忠贤和皇上,信王的股份,即便他吕建,不需要向天下股东交代,但他必须向皇上和魏忠贤,信王交代。这样一来,我们不管是冤枉不冤枉,我们都必须是替罪羊,必须死定了。”
“大人所料及是。”
魏国光看着门外的天空,好久好久:“逃亡大漠草原,我是绝对不会的,那就是真的卖国啦。我可以做个不择手段的贪官酷吏,但我绝不做卖国贼,让祖宗蒙羞。这是我一个读书人的底线。”
王伦很佩服魏国光的坚持。“那只有一个办法,接引蒙古人入关,杀了钦差,一来杀了这事牵头的始作俑者,以后就没有人会再提这案子,二来坐实那件事情,就是蒙古人干的。”
“好吧,为了你我家族性命,为了整个神木府,神木县上下所有的官员的族人,拼了。你再去草原一趟,找老衲提,无论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一定要他进兵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