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晃晃悠悠地往山上去,抬轿的轿夫面色灰败又慌张,脚下生风,生怕误了时辰。
很快,叶听安就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然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那些人走了,全走了。
只剩下叶听安一个人。
她想探出头去看看周围的环境,但是连脸上的红盖头都取不下来。
真是见了鬼了,不论怎么摇头晃脑还是晃身子,这盖头就跟长在她脑袋上似的怎么都掉不下来。
视线里只有一片红色。
万籁俱静,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十分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只用了不到三秒。
但对方明明走得一点也不快。
叶听安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来,红盖头尾端晃了晃。
她僵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住了,稍微一点动静就能破碎。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叶听安感到一阵隐秘的热气自她耳边拂过,顿时激起全身鸡皮疙瘩。
她没敢出声,也没敢动。
“你是我的新娘吗?”
一道少年音自她耳边落下,像是一笔混着洒金的墨水挥在画纸上,渲染出一幅绮丽的画卷。
假的,都是假的。
叶听安警惕地想着。
她半天没动静,于是那道极具诱惑的声音离她耳廓更近了。
近乎是贴着她说的:
“你为什么不理我?”
叶听安默默地往另一边缩了缩,那抹气息虽然是温热的,但是落在她身上却没由来地泛着冰凉的寒意。
对方没等到她的回答,轻叹了口气,就像是面对自己心爱的东西而发出的纵容的喟叹。
“好吧。”
叶听安还没明白这句好吧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被人打横抱起。
她一惊,下意识就想挣扎,可对方先她一步:
“嘘,别动。”
叶听安只觉得像是一条从冰窖里刚爬出来的毒蛇自她的尾椎骨慢慢爬到了颈椎上,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口把她的脖子咬断。
很快,她被对方放到了床上坐着。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
但在叶听安这里的感受就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一只莹白的手自盖头下出现在她眼里,不到两秒,她的盖头就被这只手掀开。
叶听安重见光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拿着红盖头的少年。
少年形貌昳丽,眉眼间带着似波光流转般的风情,他唇红似血,像极了山中吸食血肉骨髓的精怪。
他身着一袭红衣,衣袍上还用金线绣着团团祥云。
跟她身上的嫁衣是一套的。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漫不经心的,又好似十分认真细致的,一寸一寸,由外到里。
叶听安只觉得毛骨悚然,那是一种连带骨骼和灵魂都被看透的强烈不适感。
少年看了一会,又翩然笑道:
“原是一只被网住的小蝴蝶——”
他一挥手,叶听安嘴里塞着的红布顿时消失不见。
叶听安嘴上一松,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说过了,嘘——”
少年对着她做出食指竖在嘴前的动作,而另一只手却捏着一个小巧的银质酒杯。
“洞房前要先喝合卺酒的,对吧小蝴蝶?”
叶听安看着他手中杯子里清澈透明的液体,一阵心慌,别过脸连连往后缩。
少年轻而易举捏住她的脸,毫不费力地将杯子里的酒一滴不剩地灌进去。
“不喝酒怎么能算是夫妻呢?”
如烈火般辛辣的酒顺着她的喉管一路烧到胃里。
“咳咳咳!咳咳……”
叶听安呛到了,控制不住的生理泪水自眼眶溢出来,又在掉落的前一秒被少年用手指楷掉。
他放在鼻尖前嗅了嗅,然后眼睛里再次酝酿出一份魅人的笑意:
“竟然是甜的。”
虽然叶听安已经到这个鬼地步,有苦说不出了。
但她还是想怒吼一句:
眼泪明明就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