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陆染半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端坐着十分正经的祖孙俩，发现两人整个身体都快绷成发条了。
这…这两人话里的意思莫不是以为她是做那些见不得人买卖的吧！
想到这里，陆染顺着两人的视线低头看向被她紧握在手心随时可以拔出刀鞘的尖刀，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没错了。
她按着额头摇头轻笑，没再考虑别的，眼睛直视对面低声仔细解释了一番。
“阿婆，我当然和你们一样是做的正经买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对了，光头大哥，听阿婆说你曾经因为打架坐过2年牢，是真的吗？”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光头霎时傻眼了。
他咋成劳改犯了？
他木着脑袋转头看向旁边坐的笔直的老太太，声音颇为委屈。
“奶，你孙子我因为打架坐牢2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阿婆插着腰抬着下巴一个巴掌呼在光头发亮的脑门上，十分理直气壮：“你就说你这光头是不是打架打的？”
“是打架打的，可我没坐牢啊！”
“要不是你奶我的英明决断，你还在住国家的房子吃免费饭呢。现在我随便说你两句怎么了。”
说不过，光头只好捂着发疼的脑袋对陆染这个可能外来的客人解释。
“姑娘，我奶刚刚是跟你说着玩儿的，我没坐过牢。我真没蹲过篱笆，我这头是因为前几年打架被对方薅秃了，秃着一块不好看我自个儿就给全剃了。”
说完，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头。
陆染瞅了一眼，对方之前在集市上留给她的印象早已散去。
这是个憨子。
她点点头，正了正面色一脸严肃道。
“我相信你，时间不早了，咱们现在说回正事吧。”
“刚刚阿婆有提到蛤蟆镜和尼龙丝袜你们一共能拿出2000到3000件的现货，可以现在看看货吗？”
“有货。天一亮我就带你去看。
仓库里的货保证比你之前看过的瑕疵品还要好。”
陆染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半，离天亮最多也就两个半小时。
来回跑太过折腾，陆染便干脆道。
“大哥，要是距离不远，电筒打着咱俩现在就走过去看看呗。
如果货让我满意，天亮我就去邮局给我二哥打电话让他把钱送来。”
“这黑灯瞎火的，上班的还在睡觉，去了也看不到货。姑娘，要不你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天亮了你来找我咱再一起过去。”
光头青年刚说完话，陆染就看到坐在他旁边一脸淡定的阿婆顿时黑了脸，余光中还透着些许嫌弃。
“人姑娘都不怕黑，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倒娇气起来了。
去，拿着手电筒把你耗子叔叫过来，咱给他弄业绩，他这个当厂长的可没道理在屋里呼呼睡大觉。”
看着光头青年照着手电筒哒哒跑出去，阿婆虽有些满意，却也没闲着。
她转头便跟陆染做了详细的介绍。
听完所有，对这老太太，陆染就一个服字。
内能管得住家，外能挡得了事，说话做事有条有理，遇上这样的大家长找着道儿了怎么也能活出几分自在。
光头的速度很快，陆染刚和阿婆聊完，外面就响起了推门声。
她跟着阿婆站起身走出客厅。
来了三个人，一个女财务，一个男仓管，一个被阿婆叫做耗子的中年厂长。
聊了几句，大家告别阿婆，直接朝厂里出发。
来到地方，看着满满一仓库的货，陆染眼睛开始放光，嘴里更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周厂长，我要的量想必强子大哥在路上已经告诉你了。
咱也别磨蹭，你直接告诉我你准备给我什么价吧。”
“陆姑娘，说实话你要的量对我们厂里来说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不过既然你是我婶娘和侄子介绍过来的，我就给你个优惠。尼龙丝袜10双180，蛤蟆镜5元一副。”
陆染抿唇不语，手指交叠哒哒敲着。
30秒…一分钟…三分钟。
周厂长还没说话，旁边一直做工具人的财务大姐开始急了。
“姑娘，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厂长给的价你出了我们县去到任何地方都拿不到的。你要知道我们厂每年下几万单的老合作伙伴，价格也不过是比你的低了一些罢了。”
陆染抬头觑了一眼一本正经说实话，说真心话的老大姐，没搭理对方，偏过头看向攥着手佯装淡定的周厂长，脸上带着一贯对人的温和笑容。
“周叔，拿到货我就能全款付清，你给侄女再让点。尼龙丝袜10双175元，我要2000单。蛤蟆镜4元一副，2000单。”
周厂长惊得连连摆手，站起来摇着头道。
“不行，你这价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了，再低我真给不了。”
“叔，相逢即是缘，你刚才也说了我要的货也就是你们厂两三天的工作量。
第一次合作，你就再让点呗！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卖得好了，到时直接汇款下单，这样细水长流的合作方式难道不香吗？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们家做的是到处走的买卖，你给我优惠点，那不得给你们厂省了好几千的宣传费。”
周厂长：？？？
什么宣传费有这么贵？他们厂需要宣传？
只是没等他将问题想个明白，旁边的仓管大叔就抬高声音问出了声。
“卖向全国，也就是说咱们厂里的东西还会去到首都，北城人也会穿上咱们乌伤日化厂生产的丝袜和蛤蟆镜。
厂长，你听到了吗？咱们厂的产品要被卖去首都，卖去全国，咱们厂要出名了。这么荣耀的事，要不你再…好好思考一下。”
财务大姐：“厂长，你说咱们厂的产品要是真卖得家喻户晓了，县长和书记会不会给咱批地扩建…”
开会点名表扬？全国出名？有望升职？
听了自己两个下属的话，周厂长停下了脑中不断闪现的惊人好处，点头答应道。
“可以，陆姑娘，希望你信守承诺。”
想要鱼儿上钩就得看你给它挂的饵够不够诱人。
显然。
她这次下得饵还是一如既往地香甜。
陆染甜甜一笑。
“当然，只要你们厂产品质量过关，一直受市场欢迎，作为合作伙伴我们陆家会一直在。
不过…我要补充一点，以后下单，我这边会在收到货的当天或第二天将全款打过来。”
周厂长挑眉瞪眼，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行 ，绝对不行。陆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厂自成立以来便只接受先给钱后发单。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虽然建立了初步合作，可对互相的底细都是全然不知。
要是你拿了货，不打钱，那我这个担保人恐怕倾家荡产不够还得去蹲几年篱笆。
喔…要是金额大点，一颗花生米我直接去见阎王也说不定。”
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颊，陆染觉得自己受李家影响有些杯弓蛇影了。
她按着喉咙低头轻轻咳了几声。
“我这边先打一半定金，收到货再付另一半，这种方式你觉得怎么样？”
“陆姑娘，保险起见，我认为以后要下单，咱们最好还是像这次一样见面谈比较妥当。”
见面谈？谁不知道这个稳妥…
陆染在心中嘀咕了几句，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说出的话颇有些跟对方推心置腹的真诚。
“周厂长，我是在全国各地跑，没有那么多时间下一次单亲自来你们这跑一次的。
更何况，我们家做的买卖不止这一项，我真的是分身乏术啊！
如果你实在害怕，我可以单独给你看一下我的个人信息，到时真因为我出了事，你直接来我家找我。
我已经让到了悬崖边了，如果这还不行咱们的合作恐怕也仅限于今天这一单。
没有别的，小陆我就祝咱们乌伤日化厂越来越好，周厂长你节节高升。”
说完 ，陆染看着对面包括周厂长在内所有人明显心有所动的样子，转头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