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两年了吗,钱没挣着 ,不留神还可能欠债 。要我说这年头有个铁饭碗比啥都强,也只有像我这样找不到门路上班的人才会来干这被人瞧不起的买卖。”
听完大姐讲的那些话,陆染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 。
这大姐咋说话的 。
明明靠这做买卖挣着了钱,她这怎么听着有种端起筷子吃饭 ,放下碗骂娘的错觉。
一时之间陆染无语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接大姐的话 。
心中也对自己想要跟对方打探消息的心思也起了怀疑,她真的能从这张嘴闭嘴就是埋怨的人口里探知到自个儿需要的消息?
还好身上的衣服提醒了她,陆染迅速进入到自己平时买衣服的状态,开始认真对着镜子打量起了身上的大衣。
拿的时候没注意 ,此刻心一放在大衣身上 ,陆染就发现这衣服不仅走线粗糙 ,质量更是奇差无比 ,摸起来划手得厉害。
这边大姐见陆染没回话,脸上说的起劲的表情变了一下,转头笑容满面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大声夸赞道。
“妹子,你眼光真不错,这件羊毛大衣是我前两天南下羊城特意找熟人拿的港城那边的新货,很多电视里的大明星都在穿呢!
就是你里面的衣服有点不搭,你换上这件毛衣试试。”
额
正准备将衣服脱下来的陆染直接没忍住 翻了个白眼 。
这大姐真会说白话 。
就这料子这做工,白给她她都嫌磨手的东西,还港城大明星都穿过 ?
真是为了卖东西无所不用其极,知道大家对港城那边极为好奇与向往 ,就把这个拿来做卖东西的噱头。
却不知噱头再好,做工和质量跟不上,看重品质的人会为衣服的外观停留却不会为它们掏钱。
她现在可算是找到对方生意比那些小摊贩差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同等甚至更好的质量做工,傻子才会选择更贵的 。
短短几秒,大姐爽朗的形象在陆染心中越来越低 ,直到再也不见踪影 。
“妹子,是不是被镜子里的自己美得入迷了。
快,你去把这件毛衣换上,大姐保证你换好了出来绝对比现在更美。 ”
眼看着大姐将毛衣拿到自己的面前还继续睁眼说瞎话,陆染露出不失尴尬的一笑,抬手一拦,岔开话题赶紧问了自己关心的下一个问题。
“这么说大姐你这些衣服全是自己南下批的。东西这么多,一来一回运费不便宜吧!”
大姐笑了笑 ,闭口不答 ,顺手将手上的毛衣搭在旁边的衣架上,拿起架子上挂着的布袋目光灼灼看向陆染,一边打开诉苦模式,一边透出了自己的目的。
“嗨呀,我这就是小本买卖,每天挣个辛苦钱。妹子你要是喜欢身上这衣服,大姐今儿就为你开个头例。
别人来原价一百八十八元我肯定是一分不少的,今天大姐就当和你交个朋友,一百五十元你直接拿走。”
一百五十元?
陆染再次被大姐的话震惊了。
真不愧是靠自己开店的女人,话是真敢讲,价也是真敢开啊!
按着喉咙连咳了好几下,陆染转手拿扫过旁边衣架上挂着的一排喇叭裤,“大姐,你这裤子怎么卖?”
“原价三十五,姐收你三十。”
喊你一声大姐,这还真把她当成大怨种妹妹了。
咬着牙,陆染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大姐,你这价格可比外面摊位上贵太多了。别人十几块就能拿一条,你这咋还翻上倍了。”
本以为对方被她戳穿后,面上会出现慌张,惊愕…之类的表情。
却没想到,她竟振振有词地用比较法套路上了陆染。
“妹子,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家这裤子比外面摊子上的贵自是因为它的质量更好。
不信你仔细摸摸。”
被女人抓起手按在裤子上那一刻,感受到与摊贩卖的无不同的喇叭裤,陆染对女人是彻底没了耐心。
耳边女人强行洗脑的声音喋喋不休。
“妹子,我家裤子的料子是不是摸着更柔软,做工走线也更工整。
而且喔。
和外面摊摊上不一样的,我这还可以当场试。
你看那边帘子一拉上就是一个试衣间,让你在店里提前享受高级别一条龙待遇。
怎么样,还是姐这儿要好很多吧!你穿多大码,姐现在给你装袋里,免得等会儿结账倒把这条裤子给忘了。”
不怎么样。
陆染笑着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大姐,扫都没扫旁边摆着的喇叭裤,掉头便朝门外走去 。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大姐,我还是再看看,你慢慢卖啊,祝你生意兴隆。”
“哎!一百块,妹子,一百块你拿去吧!”
“不了不了,我先走一步,不打扰你继续卖货了。那些好东西你留着卖给下一个顾客吧!
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推荐。”
听着耳畔大姐传来的降价声,陆染连忙摆手加快了脚步。
说话的声音很快卷进人群,消失在人海,至于大姐有没有听到她的建议,只能说全凭天意 。
再次站在喧闹的街道上,陆染火速给自己制定了第二套方案。
失败乃成功之母,不断总结经验,总会越来越成功…
她沿着街道走了一圈,却不想得了个意外之喜。
两大姐在说什么?她们居然在约下次一起去林市进货。
扫了一眼两人的饰品摊和衣服摊,陆染直道一声绝了。
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有没有。
都道由一举三,有没有可能刚刚那位大姐甚至这条街上大多数的进货渠道都是走的林市那条道,根本不是她说的羊城甚至是港城。
思及这里,陆染眼睛陡然盛出一缕精光。
……
再次选定的是一家不管布局还是人气都比刚刚那家好许多的靓女服装店。
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直到里面最后两位客人提着东西离开,陆染才深吸一口气,握着拳信心满满朝店里走去。
哪知道,刚一进门,衣服还没摸上,就听里面的女老板热情地介绍道。
“小姐,我们店里的衣服全是港城那边传来的,你要不要试一试这件红色羊毛大衣,某某明星还穿上这个上过电视呢!”
又是港城,又是明星穿过,这条街不会是做过统一话术的培训吧!
真是没完没了了,看她炸一炸鱼。
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跑出来。
陆染转了转明媚的眼睛,挑了挑眉露出一丝轻笑,像是不相信般,随手朝外面一指。
“港城?姐姐你可不要欺负我不懂行。前面那家店的店主是我亲大姐,她把这里面的道道可都全告诉我了。
哪来那么多的港城衣服,你这明明都是附近厂里拿的刚出来的新货。”
说完这句,没等女老板打圆场接话,陆染又继续道。
“骗人可不是这么骗的,还有啊…我们是消费者,是顾客,可不是没长脑子只会付钱的大怨种。”
面包卷大红唇穿着一件黄色呢子大衣的年轻女人闻言,面色就是一变。
她连忙跑到门口朝两边看了看,见刚刚在她这买了东西的姐妹俩已经走远了,才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将门掩着,转身直奔正认真挑衣服的陆染而去。
话语间透着愤怒和不信。
“妹妹,姐做生意不容易,你可别张口胡来。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陆染摇了摇头,一脸真诚。
“不懂,姐姐,什么时候钱财也能和亲爸亲妈挂上等号了。”
年轻女人一愣,只觉一口气梗在脖子上不上不下,让她好不难受。
她动了动嘴唇不知怎么回答,干脆岔开话题道。
“你说你大姐在做生意,那你怎么不直接去她那儿拿,反倒跑我这对家来买衣服。”
陆染拿起一件毛衣对着镜子边比边转过身对着女人道。
“当然是她那里的衣服不合我心意咯!这么明显的事情姐姐你问话怎么这么奇怪,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姐姐你以为我还会说谎?”
哼╯^╰
年轻女人冷哼着翻了个白眼,过了两秒,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重新露出笑容。
“那我可真是荣幸至极。妹妹你好好挑,一条街的我肯定给你个最优价。”
“谢谢姐姐了,以后我让我大姐跟你作伴去拿货。”
呵
搞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知道她眼光好就把这个黄毛丫头派过来探风。
不过。
这人到底是谁呢?
年轻女人在心里将这条街上和她一样的女老板念了一个遍,却还是摸不准哪个是眼前这臭丫头嘴里念叨着的姐姐。
她眯着眼狐疑地看着挑衣服挑得起劲的某人,高跟鞋的脚尖不自觉在地上轻点。
莫不是这丫头真在说谎,就为了骗个优惠。
这个想法一出,年轻女人很快摇了摇头将其否决了。
不可能。
如果不是真有家人在这边开店,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她们那么内部的消息。
对。
眼前的臭丫头说的没错,她甚至这条街上大多数的老板都是去隔壁市进的货。
不然就这小打小闹的,跑去乱哄哄的羊城甚至找门路去港城进货,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更何况隔壁市那家服装厂的衣服拿到这边挂上羊城,港城还有大明星的名号,不比那些真去羊城拿货的傻子们赚的少。
绝不能让眼前这臭丫头把那话传出去,不然以后这生意还真得受影响。
陆染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年轻女人的怀疑线上走了一遭,自她进了店摸着衣服的质感后,她便开始认真挑选了。
衣服质感和做工相较前一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可以上身。
到最后,她选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白毛衣,一件宽松版蓝色衬衣外加五件小巧玲珑的发饰。
“老板,一共多少钱?”
她还真是过来买衣服的。
年轻女人接过衣服叠好放进旁边的纸袋里,嘴巴下意识就想报出一个价格,刚冒出的数字,对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又咽了回去,重新报了个进货价。
“一共45元。”
45元?
陆染暗自琢磨了一番,发现对方竟还真就只收了个成本价。
这一下,陆染不动脑子都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炸出了真东西。
林市就是她们的货源地。
想到此,陆染笑弯了眼睛,给了钱,接过布袋含笑道。
“姐,要是回去后穿着还是很喜欢,我以后再来找你啊!真是个实在人。”
年轻女人:“……”
占便宜上瘾了是吧!
快滚,滚滚滚
永远别来了,不然她这儿真成了这臭丫头进货的地方了。
不行,她非得将臭丫头口中的姐姐找出来不可。
看着女人垂眸思索的样子,陆染抿唇一笑,提着手中的战利品出了店直奔外面停在不远处的三轮车。
坐在三轮车上,回头看着已经缩成一处黑点的商业街,陆染脸上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一趟可真是收获满满,希望接下来再接再厉。
毕竟她不可能为了打探消息,每去一条街都要跟着买一两样东西,那岂不是加大了成本。
时光如水,北城的天渐渐冷了起来。
为了漂亮,很多人放下了以往不离身的薄棉袄,穿上了更为修身,美观的大衣。
配上里面的衬衣,加上脸上挂着的墨镜,这看起来简直太好看,太酷了。
连续半个月摸鱼采样,陆染终于将北城的市场情况摸清了八九分,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叠报告,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浊气,脸上不自觉露出舒心的笑容。
这半个月没白忙活,有了这些她现在就可以说干就干,挥刀出发了。
为了更快地实地操练,挣钱钱。
陆染前脚在郊区租了一处仓库做掩护,后脚就让宋彦书找他哥们儿帮着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北城直达羊城的卧铺车票。
10月15号上午,带着冷意的风拂在陆染露出来的脸上,她提着一个简易带着各色补疤的大布袋,穿着一身旧棉袄旧棉鞋顶着一张半麻子脸再次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羊城的列车,开始了她的新路程。
羊城,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