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眨眼间,陆染两年的研究生生涯即将画上句号。
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国内各处。
北城街道小巷,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蛤蟆镜,喇叭裤这种标配。
市场上也出现了很多据说来自港城的时髦衣服,花红柳绿看起来极为养眼。
陆染相比之前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穿衣打扮明显更加成熟靓丽,绑了多年的大辫子换成了现在的波浪卷,蓝色的丝带将其系拢搭在后背。
因为在学校,她没有穿小高跟而是搭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
这会儿她正在学校办公室进行八堂会审。
一向对她爱护有加的老师们纷纷拿不理解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
朱老师生气地重重拍向手下的木桌,眼里含着怒火,“陆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朱老师您老人家已经相信了我那么多回,那加上这一次又有何不可。”
“你放屁,你个小丫头片子倒真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玩得溜啊!
还有何不可?你也不想想自己说的什么屁话。
老头子我要是知道你这丫头反骨这么多,我当年就该把你交给旁人,免得让你这逆徒来气我,给我减寿。”
陆染转了一圈眼珠,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苏老师,转眼期待地看向对方。
“苏老师…”
“陆染啊,你告诉老师那么好的单位你为什么不想去。
你可知道这份机遇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如你这般。”
老教授A:“对呀,小陆同学,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北城日报可不是个好进的地方,你能被学校选中分到这个单位也是咱们从你入学以来的所有表现综合考虑而出的。
铁饭碗你不要,你要去搞投机倒把。我真怀疑读书把你脑子给读坏了。
要不然你咋能说出这样的疯话出来。”
“现在私人的小买卖是被允许的。上面都发文的。”
听到投机倒把,陆染没忍住反驳了过去。
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
办公室内包括朱苏两位老师在内的五位老教授都开始一分道理一分话地劝解陆染,希望她能干正事,好好去分配的工作单位上班。”
你一言我一语,口水都要说干了,陆染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模样。
哎哟哟!
这副模样把几位受过苦,真心为学生着想的老师们气得哟,嘴巴直打哆嗦。
朱老师更是单手指着窗外,颤着唇。
“你这听不进人话的臭丫头,拿上这本书现在给我滚出去,滚…不想明白就别来见我。”
老教授B皱着眉摆了摆手,“别看了…你真是说不教的榆木脑袋啊!走走走,眼不见心不烦。老头子我上课教省心的学生去了。”
陆染见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几位老师都持反对意见,且态度极为坚决。
此处不通,换个地儿再瞅瞅。
她呵呵一笑,捡起桌沿上的书抱在怀里,朝门口退了几步,道了歉转身就朝外面狂奔而去。
跑到楼梯口,陆染还听到里面朱苏两位老师的叹气声。
“你瞧瞧,人明摆着心坚定着呢!要想这丫头改变主意恐怕比蜀道还难,难于上青天哟!”
“哎呀,你这性子太急了。她一个女娃娃你把人当皮糙肉厚的男娃子一样吼,小心孩子回去偷偷哭。”
“哭…她哭…苏老头,我看陆染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完全就是你这做启蒙老师的做事无原则,只是一味的迁就。
这才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平时看着样样不错,现在来看还是太年轻啊!太想当然了。
做生意…也不看看之前投机倒把严重的都枪毙好几个了。
就算现在外面有人做,那也是别人找不到工作走投无路才去做的。
你看咱们学校里的学生有哪一个像她这样…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见朱老师怒气快要将办公室的天花板冲破了,苏老师摸了摸鼻子,“那啥,老朱啊!我准备去找教经济的李学姐请教请教,你要去不。”
朱老师扬起嘴巴就要回答,转瞬回头看向自己这认识多年的老伙计。
他眯了眯眼。
“苏老头,你这不对呀!请教李学姐经济问题?谁不知道你老苏最不喜欢学经济了,要不然当初你也不可能会读了没两个月就转了专业。
我说你该不会妥协了,认为陆染那丫头的选择没问题吧!”
苏老师没说话,起身就朝门口走。
“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先走了。”
“你这个叛徒…等一下,我下午没课就跟你去听听吧!
哼,我和你的目的可不一样。”
两位老师互相看了看,又一起偏过头朝经济学院走去。
陆染火急火燎蹬上自行车回了家。
今天是星期六,大家都在家,看着说着要留在学校写论文的媳妇儿突然回家。
宋彦书额间一跳,突然就觉得今天对他来说可能并不美好。
果然,陆染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宋爸打了招呼后,就叫上他一起上了楼。
两人坐在书桌旁,陆染的神色十分严肃。
她直直看着宋彦书,仿佛要下达一件非常严肃且机密的文件。
“彦书,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学校这边给我分配单位了,是北城日报。”
宋彦书暗自点头是个不错的工作,可冥冥中他就开心不起来。
“我拒绝了。”
“嗯,媳妇儿,你的想法是…”
看着宋彦书倏然紧绷的身体,皱成蚊圈的额头,陆染又道。
“我刚刚那话还没说完,我是拒绝了。不过老师给我按下了。单子还没交到上面去。”
“嗯,媳妇儿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说了一大堆缓解焦急气氛的话,陆染却从男人眉眼中看出一种面临暴风雨的严谨。
下意识,她咽了咽唾沫,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我想先去尝试着做下生意。现在国家政策偏向经济发展,我有种直觉私人买卖的红利期要到了,就像之前结束的革命时期,恢复的高考,现在农村实行的包产到户。”
“媳妇儿,你可以先去日报做着,等彻底成型了再开始。”
陆染摇了摇头。
“那不是将其他想去的人的名额浪费掉了吗?
既然做不长久,早做打算,也免得后面让大家更失望。
我现在不管别人,彦书,你是怎么想的?支不支持我做这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