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兵行险着,这一招可是屡试不爽。”李宓谆谆告诫道。
“知道啦,阿耶,怎么还老是将我视为垂髫小儿。”李贞元搓手跺脚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李宓孜孜不倦道。
李贞元而今还没到不惑之年,李宓总归还是要耳提面命,有的时候是以严父的面孔,有的时候又是以慈父的面孔。这三迁之教什么时候都适用。
“阿耶,你真的将我视为垂髫小儿了吗?” 李贞元赌气道。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李宓这会跟个学究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阿耶,这些不都是国子监的夫子所指画口授的内容吗?” 李贞元满腹疑团道。
“元儿,那你说说这内容出自哪本典籍?”李宓说道。
“阿耶……”李贞元难为情道。
这也怪不得李贞元此时的忸怩,都老大不小了,自个的阿耶还要抽查自个在学校学到什么。
“难不成将所学的全部还给夫子啦?”李宓揶揄道。
“出自荀子的‘劝学篇’!” 李贞元勉为其难道。
“元儿,那后面一句是什么?” 李宓问道。
“阿耶……”李贞元面红耳赤道。
“只有阿耶跟你在此帐内,有何为难?” 李宓说道。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李贞元快速说道。
“对呀,这兵行险着不就是这个道理。” 李宓阐明道。
“阿耶,你这么一说,陈音这棋下得微妙,一步步看似豁出去,实则审时度势,‘大场’!” 李贞元细忖道。
所谓的“大场”是围棋的一个术语,简单来说,就是将自己的路走宽了的同时将对手的路弄窄,甚至不给对手路走。
“所以这荀子不也说了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这事物的精妙独到之处有时候就是在你在这须臾之间才能领会到了。” 李宓解释道。
“兵行险着,兵行险着……”李贞元重复念及这四个字。
“元儿,话说这段时日有没有驿使送家书来?”李宓问道。
“阿耶,我这就去看看。” 李贞元说道。
“去吧,阿耶要好好睡上一觉,当下真的是有些不胜酒力了。” 李宓说道。
随即,李贞元作别李宓,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帘笼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宓已经酣然入梦,李贞元一边笑一边摇头,而后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确认李贞元离开营帐之后,李宓蓦地睁开眼睛,自顾自说道:“这圣人要是能放手给自己的好孩儿,也不至于这般,可是玄武门的魔咒……”
适才离开营帐,走出几步之后,就有不少高级军官主动来向陈音搭话,亦步亦趋。
陈音寒暄几句之后,便径直往自己的营帐走去。途中,中使萨道悬逊已经在静候。
“陈将军,真乃神人也。”萨道悬逊皮笑肉不笑拱手道。
“萨将军,折煞我也。”陈音客套道。
这个萨道悬逊给陈音的第一印象就是城府深沉。
“陈将军,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卑职。” 萨道悬逊奉承道。
“哪里,哪里,萨将军,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陈音断断续续道。
说句实话,陈音还是少跟有城府的人打交道,面对萨道悬逊的讨好,一时接不上茬。
“听闻陈将军是蜀州人士?” 萨道悬逊别有深意道。
“萨将军说的没错。”陈音回道。
“杨相?”萨道悬逊忖度道。
在听到萨道悬逊提到“杨相”两字的时候,陈音心想这下子坏了。前一阵子,陈音还在李宓,何履光面前数落杨国忠的不是。莫非,这个萨道悬逊跟杨国忠关系匪浅?
“萨将军,怎么突然提起杨相。” 陈音装聋卖傻道。
“陈将军,不必多虑,卑职跟李公,何公一样,看不惯杨相的所作所为。” 萨道悬逊说得诚意满满,似乎是剖胆倾心。
纵使如此,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陈音还是对他有所保留,只是讲场面话:“看来,现在都是同一阵营的。”
听到陈音这么一说,萨道悬逊左顾右盼,接着附到陈音的耳边,轻轻说道:“陈将军,到时候绊倒杨相,就要您鼎力相助了。”
“萨将军,何出此言?” 陈音依然诈痴佯呆道。
“太子!”萨道悬逊有意拉拢道。
陈音随即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先赢下这一场仗吧!”
“谨听陈将军之言。” 萨道悬逊回个一个拱手礼道。
之后,萨道悬逊便走开了。
望着萨道悬逊的身影,陈音暗想,这真正凶险的还不是战场上的明枪,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射出来的暗箭。
萨道悬逊提到了杨相杨国忠,太子李亨,可是陈音还不能断定究竟他是哪一方阵营的人,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萨道悬逊既不是杨相杨国忠的人,也非太子李亨的人。那么,萨道悬逊究竟属于哪个阵营?圣人?陈音暂时也只能想多这么一个可能性。
突然,刀光剑影的寒栗向陈音袭来。
在陈音沉思的时候,当宜,时禄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陈将军,想什么呢?”当宜说道。
“没有。”陈音回道。
“这陈将军想什么也要跟你说吗?” 时禄嘲讽道。
“诶,你倒是说对了,陈将军从小就是这个老大哥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想到什么就第一时间跟我说。” 当宜朗声道。
“蹬鼻子上脸。” 时禄毫不客气道。
“时禄,怎么都要卖些面子给当宜大哥嘛!”李守约拍了拍时禄的肩膀道。
“偏不给!” 时禄嘟嘴道。
“你呀,你呀!”当宜指着时禄骂咧咧道。
“大伙儿,饿不饿?”陈音突然问道。
“还真的别说,这一会,饥肠辘辘。”如泉说道。
“走,大伙儿好好饱餐一顿,然后随我一同进去这太和城,会一会那南诏王阁逻凤。”陈音大声说道。
“阿音,怎么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当宜担忧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音说道。
“陈将军说的是。” 时禄不失时机迎合道。
“你这个马屁精!”当宜说话间,举起拳头,瞪了时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