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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解语花(1 / 1)


都城,倚月楼

倚月楼是去岁年末刚开的红楼。

红楼和青楼类似,都是妓人所居之处。但是有些地方是卖艺不卖身,为了简单的区分,是以有了青楼红楼之别。

倚月楼是红楼,里面都是一些会技艺且能和一些公子哥儿赏景吟诗的女子。

楼主是一个颇年轻的男人,楼内的姐姐妹妹们都称呼其为公子,身份倒是有些神秘。

因着楼层颇高,二楼雅间“倚月阁”每逢月明之夜,从阁东窗户外望,可清楚看见月亮,而人在楼下看楼上观月之人,就像那人“倚着”月亮似得,因而那公子就取了这“倚月”二字做了楼名。

此时楼内,二楼尽头的倚月阁,门口正立着两名黑衣装束的人。

楼内的小丫头青栀想进屋送茶水,被那二人呵斥了回去,瑟瑟诺诺的退到旁边等着里面召唤。

刚退到一边,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道清洌洌的女音。

“阿瑄,劳烦你去接下茶水。”

那声音像三月的微风,轻轻吹拂耳畔,还带着些温暖。

“嗯。”另一道则是清冷无波,随之传来。

被唤作阿瑄的女子随即开门,从青栀手中接过茶盘。

小丫头见那白衣女子开门,想从她身侧偷往里看,还没看清,阿瑄已经转身关上了门,青栀忙收回视线,退了出去。

“宋姑娘真厉害啊!”她心里暗暗想着,这已经是第三位达官贵人了。宋姑娘是年前才来的。如今想见她拜帖都堆满了,可是宋姑娘却不是每个都见的。

但是好像从未见过宋姑娘献技?她挠了挠头,小丫头实在想不明白。从她来到这楼里就一直被要求练习一门技艺,然后给贵人们献艺领赏钱的,楼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

或琴棋书画,或歌舞表演,还有会给贵人们管家的夫人们调香的姐姐。

而青栀当初也是公子见她手指修长适合弹古琴才买来的。

可是宋姑娘怎么都不用?公子还要她来这楼里?难道?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被她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宋姐姐不是清倌?”小丫头越想越不对,正暗自嘀咕着呢,被一个故作严厉的男音打断。

“青栀,怎么又不好好练琴。”青栀回头看,是一个倜傥有余的年轻贵气公子。此刻正拿着把玉骨扇,一副逍遥模样,正跨步进门。

男人手拿扇子只是做样扇了扇,毕竟如今只是早春,天气不热,还有些微寒。

他模样长得极好,笑时风流,不笑冷峻。此刻眉眼漾着笑意,朝小丫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撩袍坐到了桌边。

“绿茉姐姐练舞脚崴了还没好,就让我给楼上的贵人送茶,我刚刚下来呢。”

青栀说着上前给他倒茶。又看见赵琛朝自己笑着,虽然是自家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少女还是没忍住,小脸染上两朵红晕,害羞的一边回他话一边低头不敢看他。

十四岁的小丫头肯定是贪玩好奇找借口想上楼看看,男子没戳穿他刚才已经见过绿茉的事情,面上也是不动声色,伸手接过小丫头手中的杯盏。

青栀递完就行礼告辞,见他点头,转身准备回后院。

小跑了一段,又回头朝喝茶的男子说宋姐姐在接待贵人。

“嗯”男人似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青栀瞧他好似没什么太大反应,有些许疑虑,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末等下人,也不敢问,又行了退礼,去了后院。

男人端茶饮下一口,抬眸看向二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缓缓起身,抬步朝楼上走去。

二楼尽头的雅间内,宋澜雪正起身送一贵人离开。那贵人行至门边又站定,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子。

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的杏仁眼。

女子外表看着温润单薄,却始终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力量,让人莫名信服。

她脸上还是刚见面时那般,嘴角弯的恰到好处,看上去无可挑剔。

从此时望去,她周身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烛光中,使得整个人,既亲近又疏离。

是一个有智谋的美人。男人暗自想着。

他本是半信半疑的来,却出乎意料的在她这里寻到了方法。

宋澜雪见他一直不迈步,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稍稍瞪大,明亮的眸子中带了些询问之意。

男人见状,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我是谁?”

“大人此话何意?”女子语调温润,似乎真的不理解。

“你可以要其他东西,银钱财宝,无何不可”。

宋澜雪垂眸低笑,微微屈身行礼,“东西有价,劳大人相助可未必”。

轮到男人面露不解,“可姑娘也说了,到时仅是举手之劳。”

“于大人是举手之劳,可澜雪却要费尽心思。如今替您解了惑,到需要相助之时,大人莫要忘记就好。”

女子又屈身行了一礼。

男人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送走贵人已近卯时,阿瑄关上房门替宋澜雪披上一件湖青色的披风。

虽说是到了春天,但将将早春,她总还是手脚冰冷,况且刚又坐谈一晚。

宋澜雪轻拍了拍替她诊脉的手,道声没事,让她也早点休息。阿瑄轻点了点头,又在杯里添了一点热白水,递到她手上,才出了门。

但是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转去厨房煮参汤。

宋澜雪看着窗外,窗户朝东,天黑赏月,天亮时刚好可以看见天边那一抹红。

天快亮了,太阳,要出来了......她轻抿了一口热茶,看着窗外渐渐出了神。

有人进门她都未曾察觉。

“皎皎,”赵琛说话时,声线语调总似是带着笑,却又不掺杂丝毫的戏谑。

宋澜雪闻言收神。

男人已经走到她的身侧,抬手先替她紧了紧有些微松的系带,随后坐到了桌旁。

他抬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水。似是闲聊般说到一句,“鄞州将领沈御卿回来了”。

“嗯。”

面前女子好像早就知道。

他刚想问清缘由,忽见她腰间多了一个特制的小荷包,不像阿瑄的药包,赵琛突然想到什么,也就不再追问。

他又见她眼睛有些微肿。

“又不睡了吗?”他声音低了几分。

“嗯,刚送走徐大人,而且,”她轻珉一口茶,“今日是十七”。

九年前的今天,兰家被灭了门。

“当年事情太过复杂,我...我知道后想过要去荆州彻查,可是一来,当时被父皇安排在祁州历练,祁州与荆州相隔甚远,二来我当时年纪尚幼,朝中接连派遣的三位朝官都未有结果,只怕...”男人话中满是无奈。

当年父皇下令让适龄皇子与士族子弟一并到祁州军营磨炼,听闻兰家惨遭灭门时自己也是不可置信。

后来结束军营历练,他到回到都城又见到母妃缠绵病榻,赵琛担心她,只得随身侍候。他后来又寄希望于朝中官员,结果却是无人可查明.......

“只怕表兄去也是一样的,没有结果。”宋澜雪接过他的话缓缓说到。

赵琛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初次见她之时,她也是这般不徐不急的说着那些可怖的经历。

去年也是这个时节,接近早春,天还是下着薄薄的雪。赵琛听下人通报有人求见。

是一女子,那女子自称可以医好母妃。他原本想着又是一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游医,就让下人去打发走。

结果下人再次回来通报时,手里带回一个空白信封,里面一张信纸,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

近闻姑母身体欠安,皎皎想略表心意,望表兄准予。

落款处的字让他慌了神---荆州兰氏 兰曦。

荆州兰氏 兰曦

赵琛赶到门口时,有一素衣女子正立于门外。见他出来,那女子遥遥的望着他笑。

女子身躯异常单薄,脸色苍白,好似一阵风都可以吹倒。

两人隔着风雪对望片刻。

宋澜雪迎着他带有深意的眼神,缓步上前,微微屈身行礼,语调悠悠道“表兄,我是兰曦”。

“荆州兰氏,兰曦。”

他与宋澜雪相识已近一年,除了每三个月的心疾发作,其他时间她从未失态,即便像现在这样,回忆那一夜。

“当时全府除了在鄞州打仗的哥哥,一共三百一十六人。朝中结案说的是所有人都已经命丧那场大火,可是,明明少了我一人。最先受命探查的荆州刺史上报人数为三百一十五,可随后到荆州的刑部尚书李帷、大理寺卿江风以及侯府的谢远谢侯爷皆上报查明三百一十六人。”

宋澜雪道,“可我,明明没死。”

她慢慢收回思绪,再次说出第一次见面时与赵琛说过的那句话

“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

荆州刺史固然再庸碌,可人数查明上报朝堂是不容儿戏的,况且是兰贵妃的母族,最后三位朝官给出的理由是刺史办事不利,人数勘察失误,实为三百一十六。

“他们早有所察觉,或者,他们接收的指令是上面有人要灭兰家满门,缺一不可。可办事之人办事不利,少了一人。而当时我的侍女换了我的衣服,行凶之人将她错认为我,才想着兰氏人已俱灭,少的必定是哪个不打紧的侍从,便随意上报以完成任务”

停顿一瞬后,她语气里带了些不忍,

“又或者再次随便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充数”

最后满是不解道,“视人命为草芥”。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番话,话毕,宋澜雪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赵琛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

去年她来到府上,和他讲当年她是被侍女以命相护才免遭于难。又恰逢神医白起回到荆州,神医弟子阿瑄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她,带她到了神医谷医治休养。

赵琛后来发现她有心疾,找人给她医治过,众人给出的答案都是先天性的,只能抑制,无法治愈。

后又得知她因为那场大火眼睛受了伤,天太暗或者受强光刺激后就几天无法视物。

他有时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世家女是如何在外辗转九年,又是如何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哪怕已经知道“背后之人,位高权重”还是说服自己来到都城找到他.......

赵琛轻轻拍着她的背,却见她并未缓解,正预备唤人叫阿瑄来,那白衣女子就走了进来。

阿瑄进门看见宋澜雪正眼睛泛着泪光,皱着眉头。她放下手中的参汤就要去扶她。

赵琛见状才意识到宋澜雪怕是心疾又犯了,忙将怀中的女子抱起。

“要把姑娘放到床上,已经三个月了,该给姑娘施针了”。

赵琛闻言低头看去,果然,怀中之人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正低头喘着气,赵琛心里一紧,连忙把宋澜雪抱到里间床上放下。

阿瑄已经拿出了银针,素手抬起,银针在火上燎着,却见男人还没出去。

“公子莫急,姑娘这个和上次一样是旧疾了,施上一针便可,公子去外间稍等一刻,我要给姑娘解衣。”阿瑄语气平静,毕竟这种情况她已经司空见惯。

赵琛听她讲完也稍安心神,自去门外等候。

大概一刻,白衣女子开门出来。

“阿瑄姑娘,皎皎的心疾当真无法治愈吗?”

门口等候的人见她出来,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

阿瑄轻轻摇了摇头。

“家师白起在世时,已经为姑娘施了三年的针”

“先天心疾并非绝症,师父当年受托为姑娘医治,当时已然确定连续三年便可痊愈,只是……”

她停顿一会,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贯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哀伤,

“后来我再见到她时,最后的效期早已过去。即便师父还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

况且心疾最忌劳心伤神。

她当时找到宋澜雪时,少女因为被困在密室太久,已经昏厥濒死。

能保住她的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怎敢奢求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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