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南凝望着李不言。
他想知道，李不言到底是在抒发真情实感，还是在忽悠他？
李不言没有注意到李天南的目光，继续说道：“你身上确实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实，实际上包含野心！我奉劝你不要走上这条路，否则你会后悔的。”
李天南怔了怔。
不知道是在跟李不言保证，还是在忽悠自己，他低声说道：“我不会后悔。”
李不言笑得更加悲壮。
当年的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你非要这么做，我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你。否则，依照你的性格恐怕会杀了我。”李不言自嘲道。
李天南没有否认。
若真到了那一步，李天南不可能手软。
“那么——”
李不言侃侃而谈，随后话锋一转，“我再奉劝你一句话，千万不要杀了陈今朝。”
“切记，切记。”
这与李天南的设想相悖。
只有杀死陈今朝，才能让李天南的利益最大化。
李不言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李天南反问。
李不言语气真诚地说道：“你只要听我的，我不会害了你。”
接下来任凭李天南再怎么追问，李不言都缄口不言，使得李天南内心升起怪异的感觉。
老爷子到底想干什么？
李天南看了眼时间，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跟李不言干耗，于是把白震招呼了进来。
“白震，你进来。”李天南说道。
白震闻讯恭恭敬敬来到李天南面前，李天南装模作样说道：“我要去处理叛贼李天策，接下来你负责老爷子的人身安全，不得让任何闲杂人员靠近老爷子，若是老爷子有丝毫闪失我拿你是问。”
“明白！”白震应下。
李天南嗯了声。
随后他便在白震恭敬的目光中离开议事厅，前往李天策所在的医护室。
白震回头看了眼李不言。
他没有李天南的底气，虽说李不言已经被软禁起来，但李不言终究还是李天南的祖父，自己可不能得罪。
于是白震嘿嘿笑道：“老爷子，您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可千万别让咱们这些小辈为难。”
李不言沉默。
白震并没有生气，反而主动退出议事厅。
议事厅内。
李不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李天南会不会杀了陈今朝？
以前的李不言总想干掉陈今朝，为李天策铺设一条康庄大道，但现在他又希望陈今朝能够活下来。经过李天南叛变一事之后李不言似乎看破红尘，不再把世家当成自己的命根子。
因为李不言已经看见李天南的下场——
当李天南老去，他也一定会看见自己的孙辈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大打出手，从而形成一个血腥的轮回。
李不言累了。
他想让陈今朝终结这一切。
“原来他老人家当年所做的事情没有错，后世之人之所以抹黑他，就是不希望世家门阀被彻底推翻。也难怪他会成为孤家寡人，被自己的战友背叛，以及无情抹黑。”李不言喃喃自语。
至于他口中的那位老人家是谁，恐怕也只有李不言自己知晓。
李不言甚至有些期待。
陈今朝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屠龙者？
如果屠龙成功的话，陈今朝是会被拉下神坛，还是成为恶龙？
李不言希望知道结果。
却也很清楚，自己性命不长，没有办法看见那一天。
“可惜，可叹。”
李不言沉沉叹息。
彼时。
李天南来到医护室外。
医护室内的李天策脸色苍白，不久前他已经知道医护室外的交战结果——以己方的惨败为终。
李天策的亲信死的死，伤的伤。
楼跃升站在李天策身旁，李天策有些茫然看向楼跃升，“你不怕死么，为何不投降？”
“李先生，我为何要投降？”楼跃升反问。
李天策迟疑片刻后说道：“你是我智囊团里的首脑，又是我旧部当中的重要人物，李天南若是想要收拢残部的话你是不可或缺的，只要你向李天南投诚，他就肯定会放过你。”
说到这儿，李天策顿了顿。
兴许是想起十几分钟前他还想着要杀死楼跃升，令李天策感到丝丝可笑。
而后他继续说道：“留在我身边，必死无疑。”
楼跃升倒是看得很开，洒脱地笑道：“李先生，如果当初不是被您赏识的话我至今可能还是那个闲散的办公室文员，会在那个办公室内度过碌碌无为看不见尽头的一生。当我被您重要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将来的结局肯定是粉身碎骨的。”
“不是现在，就是未来。”
李天策哑然。
他反问道：“如果我失败了，大家是有可能一起死。可我若是成功了，你为何还会粉身碎骨？”
“因为我代表着李先生阴暗的一面，一个人想要成为王者是不允许被拥有阴暗面的，所以等到李先生登极的那日便是我粉身碎骨的时候。”楼跃升平静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就算李天策不动手，楼跃升也会自己动手。
“唉……”
“未能帮助李先生龙袍加身，是我最大的遗憾。而今能够为李先生死去，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楼跃升的话让李天策内心升起惭愧，他忍不住苦笑道：“小楼，我终究还是让你错付了。”
“你走吧，不要为了我而死，要活下来。”李天策又说。
楼跃升摇头失笑。
下一刻。
李天南手下的队员鱼贯而入，将楼跃升和李天策层层包围。
楼跃升这名书生的脸上不见丝毫惶恐，双眼之中只有坚毅，在看见李天南踏入医护室的刹那，楼跃升突然喝道：“李天南，你欺上犯下，手足相残，为天理所不容！我奉劝你回头是岸，不要执迷不悟。”
李天南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掀飞楼跃升。
随后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楼跃升，“你算什么东西，在李家有你说话的份么？”
楼跃升脸颊都快裂开了，嘴角溢出鲜血。
可见李天南这一巴掌下手极其狠毒，令书生出身的楼跃升差点因此死去。
纵使如此。
楼跃升眼睛里依旧充斥着浓浓的轻蔑，哈哈大笑道：“卑鄙无耻，你充其量就是个小人罢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李天南皱眉。
楼跃升笑得更加放肆，更加猖狂，更加目中无人！
“哈哈哈！”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毁其节！身虽陨，名可垂于竹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