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朝,她……”
余梦之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陈今朝走到这个女人面前,女人双眼空洞无神,像是没看见陈今朝二人。余梦之心中的忐忑渐渐平息,又看了眼身旁的陈今朝。
“她是谁?”余梦之问。
陈今朝平静地说道:“她的名字,你没听说过。不过她父亲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郑荣。”
余梦之眸底深处掠过一抹震惊。
郑家是宁海市前些年的新锐,主要经营医疗器械,但在一个晚上郑家新宅失火,一家十几口人全部命丧黄泉。
“她,她是郑荣的女儿郑秀秀?”余梦之吃惊。
案发之时,她也了解过详情。
当时对外声称的是一家十几口全部命丧黄泉,怎么现在郑秀秀还活着?余梦之心头压抑,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胸膛上令她难以呼吸。
她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陈今朝会为自己解答。
一会儿后。
陈今朝果然开口了。
沉声道:“案发之时,郑秀秀才十六岁。”
“那一年,郑荣春风得意,在一次酒局上顶撞了余凌霄,甚至还扬言要将余家取而代之。后来,余凌霄盯上了郑家的产业,想要以低于市面数倍的价格收购郑荣的公司,但遭到郑荣的严厉拒绝。郑荣是个聪明人,深知江南是余家的基本盘,在江南地界上他若是与余家斗争的话绝无活路。”
“于是……”
“郑荣打算上京找贵人相助,没想到被余凌霄察觉。”
“接下来的某个夜晚,一个名为朱子谦的人潜入郑家新宅,将包括郑荣在内的十几口人残忍杀害。只不过他留下了郑秀秀的性命,并非因为他心生恻隐,只是因为你那位兄长余慎行觉得郑秀秀长得还不错,于是将她囚禁为奴,折磨了她数年时间。玩腻了之后,毁其容貌断其手脚扔到偏僻的山区。”
陈今朝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无比沉重。
“忘了跟你说。”
“刚才我提到的朱子谦,是余凌霄从海外雇佣的一名杀手,一直生活在东湖别墅区。”
余梦之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她过着公主般生活的时候,郑秀秀在经受余家的摧残!
也意味着,她身上穿着的裙子,流淌着他人的鲜血。
到了现在余梦之心中最后那丝侥幸已经消失无踪,慢慢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余凌霄让她向陈今朝索要的东西,多半和这些事情有关。
“你知道么,余家所做过的事情,不只有这件。”陈今朝说道。
“所以——”
“你现在还想不想要回那个东西?如果你没有改变主意,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
陈今朝没开玩笑。
余梦之弱弱看向陈今朝,却发现此刻的陈今朝是如此陌生,眉宇间竟有几分逼人的寒芒流露出来。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陈今朝。
“你让我冷静冷静,遇到这种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余梦之茫然说道,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今朝点点头,没有继续逼迫。
二人在精神病院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余梦之一副被人抽走神魂的模样,令陈今朝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
他轻轻摇头。
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铲除余家这颗毒瘤的时候,再仁慈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接不接受,全看余梦之自己选择。
余梦之独自离开,并没有向陈今朝索要那件物品,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也差点导致她在回家路上出车祸,让她瞬间惊醒过来。
她踩下油门,要回家问清楚!
余家庄园。
余凌霄看见孙女回来的时候,心中不由一喜,难不成这么快就拿到手了?
只是余梦之走近之后,余凌霄一下子就从她脸上看出浓浓的愤怒,以及各种复杂情绪的糅杂。
事情没成!
余凌霄眼皮低垂,打算听听余梦之怎么说再做下一步打算。
“爷爷,东西我没要回来。”余梦之直言道。
“哦?”
“为什么?他不愿意给你?”余凌霄抬起眼眸。
余梦之摇头,攥紧拳头说道:“不是,他愿意将那个东西给我,但是我没要。因为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我良心过意不去,这件事情我办不到。”
余凌霄心底愠怒,认为余梦之太过矫情。
“那个东西对我们余家至关重要,如果东西流落到他人手中,可能会对我们余家带来极其严重的破坏。所以,我希望你能将那个东西取回来,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余凌霄强压着怒火,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让余梦之做这件事。
余梦之嚯地抬头,死死盯着余凌霄。
“为什么?!”
“这条路明明是错误的,你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她让我觉得,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充满罪孽气息。”
“我真的做不到,你让其他人去吧!”
余凌霄发现余梦之的个性太强烈,后悔当初没有磨灭她的性子,以至于现在无路可走。
他沉声说道:“梦之,余家不是两三个人的余家。是,我承认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错误的,但我们余家身为那些人的棋子,有什么资格反抗命运?你可别忘了,从小到大你之所以能生活优渥,在各个国家留下自己的足迹,甚至接受全世界最顶尖的教育培养,都是因为余家这棵大树。如果你现在不拯救余家于水火之中,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余梦之身子微颤,这些话也戳中了她的心扉。
可是。
在罪恶面前,她怎么能选择同流合污?
“余梦之,你这是钻牛角尖了。当今的世家门阀,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在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滋生着超乎你想象的肮脏。”余凌霄说道。
“和他们相比起来,余家又算得上什么?”
余梦之眼神茫然,心中的信念正在摇摇欲坠,隐约明白了陈今朝为何执意要对付这些世家门阀。
身为世家门阀的一员,余梦之觉得她与陈今朝之间的距离忽然间变得遥不可及。
“爷爷,你不用说了。”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但我不能去找陈今朝,我找个时间找秦凤梧谈一谈。秦家出手,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余梦之惨笑不止。
不等余凌霄说些什么,她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