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卿闭着眼睛,极力回想为何夜明珠会跑到自己身上。
突然就想到那会儿她与裴玄霄幽会之后,发现荷包不见,找了又找的事情。
“不是我!中午用完午膳,我的这枚荷包曾经在御花园通往竹林的小路上遗失过!”冷卿强迫自己保持清晰的头脑,“从我遗失荷包,到找回它,花了两柱香的时间。”
她的语气越发坚定:“一定是在它遗失的途中,被某个有心人设计陷害!”
冷卿蹙着眉心:到底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是孟晚晚?
可她刚刚只是庆幸找回夜明珠,并未有其他落井下石的行为。
难道是冷莹?
那个因父母双亡在平津侯府讨生活的堂妹?她无法判断。
“你这意思是,孟郡主在冤枉你?”人群中不乏好事之人。
“方才郡主还替你说情,你转头就说她诬陷你,你可真够有本事!”
“你说荷包曾经离开过你,可有证据证明?”
“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可没用!”
冷卿又不能供出她去见裴玄霄的事情,如果说了,那不就将自己偷人一事板上钉钉?
铁青着脸色不言不语。
“我可以作证,冷小姐当时确实遗漏过荷包,当时我见她行色匆匆沿着竹林通往御花园的路上,一路找寻,还询问过是否需要帮忙。”
隐在人群中的陶文衾突然开口,声音疏朗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众人见她有人证,且这人证还是公主之子,便也不再咄咄逼人。
只讪笑着表示误会一场。
孟晚晚适时出来做老好人:“夜明珠找到就好,既是误会,大家也不要为此事过于伤怀。”
冷卿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不是陶大哥的帮忙,只怕她现在还陷在自证的怪圈。
这么久,陶文衾终于得到她的一个正眼,心里也是万分高兴,遥遥冲她举杯。
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恰好被进门的裴玄霄抓个正着。
此前裴玄霄一直被父亲定远侯留在前殿,裴祜将儿子恶狠狠地训斥一顿,又警告他不要在殿前失仪,这才放他回来。
辅一进门,就看到陶文衾和冷卿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垂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卿卿,你为何还能对夺走第一次的恶魔笑意盈盈?
竟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嗜血,既是如此,就别怪我不怜惜你!
裴玄霄神色不愉地就坐在距离冷卿两桌之远。
因为没能获得裴玄霄帮助的冷卿,此刻也心情低落,并未主动去搭讪他。
晚膳本就是为适婚男女创造的接触机会,席间有人提出玩击鼓传花,众人纷纷响应。
不多时,宫中内侍便抬来巨鼓。
由内侍敲鼓,鼓点声由密集到缓慢,最后停下。
在此期间,一朵绢布定做的红花便在众人手中传递。
鼓声停下之时,手中捧花之人便要起身吟诗一首,若作不出诗来便要饮酒一杯。
说完规则之后,沉重的鼓点声便在殿内响起,红色绢布花在众人手中像烫手山芋一般丢来丢去。
突然,鼓声暂停。
冷卿捧着红花被推搡着站起来,她拧着一双柳眉:“我不太会作诗。”
与她隔了几位小姐的冷莹故意扬声:“整个上京,谁人不知姐姐金钗之年,一首梅花赋名满上京?又何必自谦。”
冷莹并非为堂姐鼓劲儿,她知道自去年堂姐因着一场高烧,许多事情都不记得,当年的才华也随着高烧消退而消失。
此刻说话,不过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当年冷卿一首梅花赋,在上京引起不小的轰动,这才叫她一个庶女在名门贵隽中有了一席之地。
今天,自己就要拆穿她才女的假象!
“是啊,是啊!”大家开始起哄。
冷卿咬了咬嘴唇,又看到冷莹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暗暗对古代诗人说对不起。
开口便是绝杀:“既然是赏梅,那我便做首咏梅的诗吧!”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冷莹并不信她会做诗,却在听到之时眼底的自信一寸寸裂开:她为何?
这一年来,从未看她提笔写字,更别说作诗了!
冷卿在众人的夸赞声里施施然坐下,并无半分局促。
沈丛柏捏着酒杯,目光一直落在冷卿的身上。
陶文衾也满含赞赏:原来卿卿并非只有身体诱人,她还有如此才华!
裴玄霄看着在席间大放异彩的冷卿,有于荣焉的得意从眉梢眼角倾泻而下。
这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的女人!
孟晚晚下巴都要惊掉:这......这不是宋代王安石的梅花吗?
大家怎么一副没有听过的样子?!
转念一想,那可不,一个小黄文肯定是架空世界。
大家不知道也很正常。
第二次击鼓传花传到了一个世家公子手上,那人吟诗拍当今圣上的马屁。
第三次.......
第四次,孟晚晚看着手中硕大的红花,眨了眨眼:她要像女主那样抄一首大诗人的诗吗?
还是悟紧马甲要紧。
她起身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晚晚不会吟诗,自罚一杯聊表歉意!”
一仰头,烈酒入喉,辣的她龇牙咧嘴。
这酒可真难喝!
她连忙举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吨吨吨”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嘴中的辣味消散了些。
此情此景看得沈枫林蓦地笑了,如春风拂面,满面桃花开。
惹得一直偷瞄的一众女眷春心荡漾,小脸一个比一个嫣红。
击鼓传花一轮接着一轮,最后几轮不知为何,总会停留在冷卿的手中,她一次次站起,吟诵唐宋诗人的名诗: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柳汀斜对野人窗,零落衰条傍晓江。正是霜风飘断处,寒鸥惊起一双双。”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琼台镜,飞在青云端......”
随着她背诵的古诗越多,席间的惊叹声便越大。
那个金钗之年一首诗名震上京的平津侯长女的才华略见一斑。
沈丛柏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犹疑,到发现她就是小倌楼跟自己抢小倌的女子的惊愕,到最后的惊叹与欣赏,不过短短几首诗的时间。
他本就男女通吃,小倌楼时见她男装惊艳,此刻看她女装也不觉别扭。
若是叫她身着男装辗转在身下,那该何等销魂?
沈丛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席间的清冷美人。
陶文衾眼底的热烈毫不遮掩,原来他的卿卿竟如此有才华,直叫人想的身体发紧!
裴玄霄目光灼灼,眼波流转间爱意倾泻而下,冷卿冷不丁与他对视,便被盯的娇羞一笑。
沈枫林低垂着眼睑,捏着酒杯,心里晒笑:
不知是在哪里抄袭的诗文,背诵的熟练不打磕巴,却丝毫没有领会个中含义。
一群只知道吹捧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