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比柳府要大上许多,只是楼宇亭台不如柳府精致漂亮,路边景物也长得参差不齐,不像一个城主府该有的样子。
秦方齐瞧她四处打量,便说些八卦给她听:“传闻这城主少时曾有一未婚妻,还未过门便为他料理家中事务,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有颜有才。只是他不在意这未婚妻,一心公务,有次他那未婚妻在他办公的时候给他送去凉水,打扰了他的思绪,他气极了,口不择言,生生将自己老婆说没了。”
林溪儿好奇:“说了啥?”听说女孩子生气说的都是气话,男孩子生气说的都是真话,能将人给气走,看来这只在乎公务的城主心思也并不好。
秦方齐试图演出城主当时凶恶的表情:“他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好在家待嫁,天天来我面前管东管西,虽说我们以后会是夫妻,可现在你到底是个外人,而且婚事之事也不是绝对,你这样实在是太丢你父母的脸面。”
“你知道吗?!最有意思的是他这未婚妻,也是个狠角色啊!她听心上人辱她,却并没有哭哭啼啼,而是低头思索了一番,然后答了个嗯,便走了。之后她父母便上门退亲,再后来她嫁了个好的,是当时来这里巡查的宰相。
她做了宰相夫人,将家里治得很好,她与宰相男主外女主内,宰相也懂疼人,两人恩爱得很。这下子换城主后悔了,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给他吃的。
他也没有再娶,他家大姐怕他绝后,给他送了两个通房丫鬟过来,那两个整天只知道花钱逛街争风吃醋,这府里的事也不管,所以原本精致漂亮的城主府就变成了你如今看见的模样了。”
林溪儿不解:“管家呢?一般这些人家里不都有管家的吗?”
秦方齐道:“一直是他手下的谋士给他打理的府里,但是人家实际是个谋士,哪里有空来管这些,谋士说给他找个管家,他说不要,白费钱,府邸丢在那儿左右也不会怎样,也不要谋士来给他管了。谋士看他油盐不进,气得要死,也就随他去了。”
林溪儿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人你说他不好,他满心满眼都是为百姓好。你说他好,可他小事真的办得太气人!
林溪儿满脸踩了屎的表情,低着头将厚实的衣袖拉出来些,拢住了手指,叫风吹不着。
这个城临水而居,水有调节气温的作用,话说这地方冬季应该比其他地方暖和些才是,怎么她感觉这儿比沿途经过的大多地方都冷?
刚要问洛可欢冷不冷,要不要将披风披上,就听见了她软糯却一本正经的声音。
“我今早上听人说这里的查案官是城主的小舅子,城主没有夫人,那他哪里来的小舅子?”
她这么一问,林溪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秦方齐可能是个度娘现实版,他将被风吹来盖住脸的头发往后一扒拉,一脸无语地道:“什么小舅子,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的弟弟,整天打着城主小舅子的名义耍横,因为没犯过什么真正伤人的事,城主懒得计较,就随他去。”
林溪儿了然。
再沿着小路走,一个小湖映入眼底,湖中有一个小亭子,立于清水之上,亭里还有一群花里胡哨的人。单看风景还算能入眼,就是亭子里的那群人实在是多,此刻又乱糟糟地搅在一起,实在是太破坏这美景。
林溪儿眯了眯眼睛,她穿过来之前是个近视眼,穿过来之后随着修为提升眼神越来越好,只是这个一远看就要眯眼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林溪儿通过眯眯眼发现此刻小亭子上的人似乎是在搞事情!!
湖水,亭子,好多美人!!还有远处缓缓走来的男人!
这不就是经典的英雄救美之落水桥段嘛!有好戏看了!
林溪儿招呼秦方齐一声,抱起小短腿的洛可欢悄悄绕到离亭子近一些的树丛后头去。
“妹妹苦守府中,只是想要见上老爷一面,姐姐为何总要为难于我?”粉衫女子面若海棠柳如眉,桃花眼本有意更衬柔情,鼻子小巧精致,唇儿因主人委屈而抿起,衣袖随湖上微风轻轻飘动,真是好一个让人怜爱的美人儿!
反观另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却差了些感觉,圆脸细眉,杏眼微圆,山根略低,小嘴莹润。若是单独来看,也是个小美人儿,可现下有了比对,白衣也不衬她的气质,这样的容貌气质就落了下风。
白衣女子显然被气得不轻,毫不顾及形象地朝粉衫女子吼道:“你个小贱人装什么装!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教你再趁我不在勾引老爷!”说罢便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啧啧!多经典的语录,多经典的动作!
林溪儿看着已经走到湖边的男子,唇角勾起笑,哈哈哈哈!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狗血桥段走来了!
只见那粉衣女子尖叫一声,然后“砰”地一下,水花四溅,再然后就下饺子了,城主救美人,侍卫救城主……
亭子上乱了一小会儿,林溪儿才看见那城主抱着落水的美人儿爬上来。初春的湖水是真的凉,那美人也是个狠的,此刻在城主怀里冻得瑟瑟发抖。有人拿了被子来,美人被裹在被子里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个美人跪在地上拼命解释,可说来说去除了一句“我没有推她,老爷你相信我!”就再说不出其他来。
秦方齐不是很能欣赏得来这种乐趣,看了会儿就直皱眉头,催着她快些走。林溪儿无奈,只得放弃了一场好戏。秦方齐在前面走着,林溪儿带着洛可欢在后面跟着。不知为什么,明明没有刮风,秦方齐却觉得后背发凉。
又走了一小段路,才到了议言堂。因为这事并没有查出最后结果,这次算是查案部自己开的小会,所以城主可以不用前来,此次商议由查案官主论。
或许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堂内坐着的众人都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礼貌地向众人行了个礼,三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商议开始。
半炷香的时间,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人。最后一拨来齐的时候,林溪儿听见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小公子来就罢了,还带了两个女娃儿来,女娃儿矫情又没用,还老败事,不过在床上另说……”
上座的顾平秋眉头皱了起来,一副踩了狗屎的表情。
人是秦方齐带来的,他这样说就是在打秦方齐的脸,秦小公子当场就不干了:“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你能耐?!你能耐怎么不从石头缝里出来?!还要你老娘疼死疼活地生出你这么个败种来?!你他娘人都不是了还歧视女人,你就是斥鵷笑鲲,丢脸丢到天上去了!”秦方齐深吸一口气还要再骂,被林溪儿压着嘴角制止了。
“好了,既然人来齐了,那么咱们就开始吧。”闻言,众人依次坐好。
秦方齐颇为不好意思地向林溪儿和洛可欢道歉:“抱歉,这人是新进来的,之前都装得好好的,没人发现他竟是这副德行,你放心,我哥定然今晚之前就给他弄走!”
林溪儿并没有多气愤,因为她听过这类的话不少于几百遍。宗门大师姐,林氏嫡长女,可不单单是享受敬仰的,还要承受恶言恶语。
“无妨,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谢,也谢谢你的维护。”
林溪儿和秦方齐聊着,并没太在意洛可欢这个小不点。少年们已经落座,座位前摆了茶水点心。洛可欢从手袖里捞出一颗丹药来,冲着桌子底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便见一只小白猫叼着丹药向之前嘀咕的少年飞奔而去。小猫跃上桌子,趁乱将嘴里含的药吐进那人水杯中,然后跳窗而去。
桌上有两杯茶水,小猫碰倒了一杯,旁边的人只顾着帮忙擦水,没人在意另一杯茶水里被放了一颗遇水即化的丹药。
之前林溪儿给她的丹炉可以缩小,一直被她放在手袖袋子里,自从她可以修炼之后,她曾偷偷研究过几次,但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大多是有毒的。刚刚她拿出来的这颗就是会让人烂嘴的,并不伤人性命,一个月就会好,遇水即化。
可惜了,一炉就成丹十二颗,给他浪费了一颗。
修仙界虽然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却也是要避嫌的。秦方齐单独坐一张桌子,林溪儿带着洛可欢坐一张桌子。
方坐下来,洛可欢就软了骨头。前头一炷香时间里,她还只是靠着林溪儿,后来便整个人都躺在了林溪儿的怀里,好在她很小一只,没人觉得奇怪。这些时日里,洛可欢常靠在林溪儿怀中看书。起初林溪儿不习惯,推开她好几次,后来她缠得多了,林溪儿也就习惯了,都随着她去了。
顾平秋将目前得到的线索细细向大家说明,包括这线索是从哪里得到的,是用什么方法知道的,事无巨细。那些线索林溪儿都知晓,但怕自己漏掉什么,也认真听着。早上起得早,洛可欢看起来是困了,靠在她怀里睫毛长长的。林溪儿从储物戒里拿出披风给洛可欢盖上。
现代的人开会总会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记着重要的事情。修仙界已经有了纸,也有竹简,人们用竹简还是纸全看个人喜好和家庭情况。林家和仙源宗的藏书阁大多用的是竹简,竹简如果处理得好,存储时间是比纸要长的。
此刻顾平秋拿着一张薄纸,抬起来对着门口的时候林溪儿甚至能借着光看清纸张背面的字。想不到这位长得十分俊朗的顾公子字竟这样童稚,也不是说不好看,字很可爱,只是与主人形象实在不符。字如其人,或许顾平秋内心和小孩一样可爱吧。
“我们发现沾染了邪修气息的衣料是柳家大公子生前曾穿过的衣物,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柳大公子是邪修,他夫人是妖,两人感情发生变故,其夫人将其杀害,是为情杀。一种是柳大公子是个凡修,邪修占了柳大公子的身体,其夫人为了报仇,所以将那邪修剥皮抽筋,是为仇杀。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是最大的。”
“目前知道的线索就这么几条,接下来我们需要想办法把那只妖或者是邪修引出来。”顾平秋很是头疼,一只妖和一个邪修,buff叠加呐!而且还不知道那只妖和那个邪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静的堂里顿时喧闹起来,谋士捕快们几个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林溪儿对查案一事一窍不通,就算她知道所有线索,要她顺着线索把整个案件事情经过捋一遍她也捋不清楚。
话说这里有一条规矩,如果一个家族里出现一个邪修,如果是邪修夺舍,那家人不担罪。如果是家族弟子堕落成为邪修,那么整个家族要被没收家产充公,家族所有人进牢狱里待上五十年才能出来。邪修害人害己,是为修仙界不齿。也不知道柳尚那个傻小子能不能安全度过这一劫。他这样的性子,要是真的进了牢狱,怕是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盏茶后,堂内安静下来,有一位年岁大约四十的谋士主动献计:“柳府的人原先不是与柳少夫人感情很好吗?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说柳家出了邪修,要将柳府里的三个主人斩首,到时那妖必然会来救人!”此话一出,堂内很多人觉得不妥,纷纷反问他:“若是那妖不来呢?”
“若是那妖太能耐得住性子,刀子不落下来就不出现呢?难不成真把人砍了?”
那谋士摇摇头说:“我听闻有一种妖兽可以追踪妖气,就算是特意掩盖过,也能找出来。到时候将那只兽带着去,必然能逮住那只妖。”
上坐的顾平秋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据他所知,这谋士手中并没有这种妖兽,没有妖兽得去找,那要谁去找,不得他去找?!搞来搞去还是得他想办法,而且这兽他是知道的,是一种犬类兽,不算很稀缺,可也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