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夜晚过去。
清晨,木屋前站着四道身影。
“雄儿,为师最后再考校你一遍如何?”
看到眼前背着包袱的青年,童渊一时想起了这七年间的师徒情谊,心中竟有些不舍。
而申雄自十三岁上山拜师以来,和师傅一家人相处了七年之久,只有每年岁旦才回家半月,与父母团聚。
故而几人之间,已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感受到了师傅的情绪波动,申雄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双眼变得朦胧起来。
他双手一揖,恭敬地道:
“师傅尽管考校,徒儿必定尽心回答。”
童渊点了点头,神情也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道:
“徒儿,说说本门枪法如何进攻?”
申雄应道:
“本门有七式基础招式用于进攻,即扎、点、挑、拨、撩、摔、扫。
而进攻方向有六,即上、下、左、右、前、后。
进攻变化有八,即快、慢、虚、实、刚、柔、曲、直。
比斗方式有三,即骑斗、水斗、步战。
步战场景有三,即平原、坡地、山林。
敌对兵器多种多样,有长短、轻重、软硬之分。
进攻之时,需知己长短,知彼长短,先发制人,以己之长克彼之短;后发制人,以己之短诱彼之长,再以己之长反击彼之短。
枪术之奇,临机之智,遇险之勇,三者并重,缺一不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好个’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说得好啊。”
童渊老怀大慰,抚须长笑,心中对申雄的期望也是越来越高。
笑罢,童渊继续考校道:
“那本门枪法又该如何防守?”
申雄答道:
“本门基础招式中只有五式用于防守,即拦、拿、缠、圈、崩。
防守也有上、下、左、右、前、后等六个方向。
但防守却有三个境界。
一是料敌先机,有招必解,保存体力。
二是避其锋芒,伺机而动,极限反击。
三是以攻代守,攻其必救,以伤搏命。
所谓’久守必失,久攻必挫’,主守则辅攻,主攻则辅守,攻守兼备,方可恒强。”
闻言,童渊笑声更大了,心中对申雄的认可也更高了。
“徒儿你说的不错,无论对手多强,你都要留存一分力气用于反击;无论对手多弱,你都要留存一分意识用于防守,攻守有度,方可常胜。”
申雄眼睛一亮,果然师傅经验丰富,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受用终身了。
童渊接着问道:
“徒儿,你可记得本门门规?”
申雄面色一肃,道:
“师傅,本门门规有三,一曰尊师重道,二曰心怀侠义,三曰不许同门相残。”
童渊笑着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忽地想起了什么,竟直接转身进了木屋里面。
申雄有些不解,这时申雄的师母说道:
“雄儿,你师傅应该是回屋里拿东西去了,你再等等。”
申雄点头道:“师母,弟子知道了。”
三人等了一会儿,童渊便捧着几卷竹简走了出来。
正当三人疑惑的时候,童渊说道:
“雄儿,为师知道你喜欢夜读书卷,可惜为师收藏不多,这几卷也是前些日子为师新得的,就当作你的下山之礼了。”
听得此言,申雄眼含泪珠,直接跪了下去,叩首拜道:
“师傅大恩,徒儿永世不忘。”
要知道的是,在如今这个造纸术并不发达的年代,书籍是相当贵重的,知识大多把握在了世家大族的手里,有时一卷竹简就能价值千金,这让申雄怎能不感动。
童渊欣慰一笑,连忙走了上去,抽出一只手将他扶起,口中还一边说道:
“雄儿,起来吧,书籍虽重,却比不得你我间的师徒之情。”
“嗯”,申雄感激地望着童渊,又从他手中接过竹简,然后放进包袱里面。
弄好之后,申雄起身对着童渊郑重道:
“师傅,徒儿下山了。”
童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雄儿,为师期待你能做出一番成就。”
申雄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道:
“师母,阿飞,申雄这就下山了。”
叫阿飞的少年不舍地道:
“申师兄,童飞一定会来找你玩的。”
申雄的师母笑着说道:
“雄儿,你师傅这里永远欢迎你回来。”
申雄点头应道:
“师傅,师母,阿飞,申雄走了。”
说罢,申雄便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
沿着熟悉的小路,申雄穿越树林和山道,走到了韩王山的外围。
视野忽地变得开阔起来,申雄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他不禁回头望去,韩王山依旧那么巍峨地矗立在那儿,他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安定。
申雄转头向前,右手摸了摸包袱中的竹简,左手提着长枪,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向着远方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思绪也飘向了天际。
二十年前的一个雪夜,天寒地冻,他突然降生到了这个世界,穿越了近两千年的时光。
他出生时,哭声如雷,恐惧让疼痛放大了无数倍,庞大的记忆占据了婴儿浅薄的脑海,脆弱的神经让他非常嗜睡。
但相应的,这刺激了婴儿身体的成长,导致他从小就很能吃,一人吃着亲生母亲加上两个乳母的奶水。
他自小就十分好动,身体明显要比一般人更加兴奋,但嗜睡的毛病却一直改不掉。
幸好他出生于一个豪强之家,又是三代单传,家中资源敞开供应,他才能够健康地成长起来。
他父亲叫做申越,字孟明,武安申氏族长,年岁四十六,曾任平恩、柏人、广年等三地县尉,今已致仕(退休)。
申家靠着世代习武,经营铁矿,联姻大族,这才能立足于武安,可惜家学浅薄,只能混迹于底层官吏,难有大的作为。
而申雄出生下来便极为不凡,不仅身体健壮,天生神力,而且记忆超群,智慧过人,被申父看作成了申家今后的希望。
在他十三岁那年,申家的藏书和市面上的杂书都被他看完了,而申家的家传武艺也被他完全掌握了,家族的底蕴已经不能支持他进步更多了。
这时申雄面临着一个十分重要的抉择——是继承申家遗风,然后拜访名师学武,还是去洛阳求学,争取拜得大儒为师。
申雄纠结了很久,直到从一个醉酒的游侠口中得知,“枪神”童渊现身涉县。
申雄心中立马有了决断,但却说服不了父母,于是独自翻墙西去,骑着毛驴到了涉县。
花了足足三月时间,申雄才成功拜入了童渊门下,年底回家后才敢告诉父母。
得到了父母的谅解后,申雄便专心地随着师傅童渊学武,每逢年底才回家一次。
而他这一学便是七年时间,他已经到了加冠的年龄,他的身体也终于长成了,嗜睡的毛病也彻底改掉了。
如今他身高九尺,体重四百斤,双臂能举千斤鼎,一箭能射三百步,就光论力气,他已经不比霸王项羽逊色多少了。
【注:东汉一尺23厘米,一斤224克,一步115.5厘米】
不知不觉间,申雄便来到了涉县县城。
他在城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辆愿意前往武安的马车。
这还是他重金求成的结果,也怪他长得太过魁梧霸道了,一般的车夫都不敢多看他两眼。
马车缓缓出了城东,然后一路疾驰,奔向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