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鑫煋的原因，沈复讨厌小孩子。
可是眼前的小女孩哭得凶极了，眼眶里翻腾着水雾。
豆大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地往下划。
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但很快又会落下来新的。
沈复看了不由心软。
他走过去，轻声问：“你在找什么？我来帮你吧？”
小女孩转过身，就看见面前站着的高大少年。
心底深处的难过掩盖了对陌生人的恐惧。
她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依托，在少年的面前哭得更凶更无助了……
……
那天，沈复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帮小女孩找东西。
他不顾难闻刺鼻的气味，在垃圾堆里翻找，却始终找不到小女孩口中说着的那份礼物。
早上9点钟，垃圾车准时过来收垃圾。
小女孩拦在垃圾堆前，不肯离开：“不行，不许。绾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你们不能把它们带走……”
她可怜巴巴地哭着乞求说：“求你了叔叔，再等一等。再给绾绾一点时间好不好？”
面对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清洁工并没有多大耐心。
他板着脸冲沈复道：“还不快把你妹妹抱走，这儿很危险。”
沈复无奈，只好强行抱着小女孩离开。
坐在公园的荡秋千上，小女孩捂着脸、抽抽嗒嗒地还在哭。
沈复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别哭了。”
“你的礼物或许是被附近的流浪汉给捡走了。你别担心，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真的吗？”小女孩放下手，含着泪问他。
“嗯。”
沈复仔细地询问了一遍礼物的外观、颜色，以及里面装着的东西。
小女孩认真回想，一一复述着。
最后，她终于不哭了，沈复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哥哥，谢谢你陪绾绾一起找东西。”
小女孩咧着嘴冲他笑道。
一张小脸脏兮兮的。
除了纵横交错的眼泪鼻涕，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沈复抬手想要替她擦干净。
可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最终还是放弃了动作。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这里，有点脏。”
小女孩扯过袖子胡乱擦了一把。
随即跳下秋千：“上学要迟到了，绾绾该走了。”
离开前，她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两个小面包递给沈复：“这个是绾绾幼儿园发的点心，给哥哥吃！”
沈复僵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羞愧得面红耳赤。
所以她刚才早就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自己饿得要去垃圾桶里翻吃的……
……
见沈复半天杵着不动，小女孩不由分说地将面包塞进他手上：“这个是酬劳。是拜托哥哥帮绾绾找礼物的工资。”
她的话天真又单纯，将两个面包解释作沈复帮她找东西的等价交换。
沈复闻言也长舒了一口气，没再推脱。
只要不是怜悯、不是施舍就可以。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狼狈，却依旧固执地坚守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
“谢谢。”他拿着面包，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礼物的。”……
……
随着一声亲切的：“哥哥再见，绾绾要回家了~”
小女孩焦急地小跑着离开。
鬼使神差地，沈复悄悄跟上她。
小女孩的家就住在离垃圾堆不远处的平房里。
因为无故出门，错过了上学时间。
此刻她正被她的母亲揪着耳朵骂：“死丫头，一大清早跑去了哪里？一天不去学校，你知不知道浪费了老娘多少学费。”
“既然不想去上学，那就干脆不要去了！”
小女孩不敢挣扎。
只得努力踮着脚尖，想让耳朵不那么疼一些。
她扯着嘴角，讨好地认错：“对不起妈妈，绾绾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
……
结果这一天，她还是没能去学校。
而经过一整天时间的观察，沈复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宁绾。
在这个家中，同样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存在。
错过上学时间而留在家的这一天，这个年幼的孩子并没有闲着。
宁绾不仅要帮着家里洗碗、扫地，还要洗衣服、整理房间。
明明个子都不如水池高，却要搬着小板凳，动作艰难地清洗一家人的碗筷。
在宁绾上面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姐姐，但父母明显更偏爱于这个姐姐。
在姐姐放学回到家中时。
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说，父母便主动迎着上前，接过她背上的书包。
看着妈妈对姐姐又是倒果汁、又是关心问候的模样，宁绾的心底有些羡慕。
但她只能提着一桶衣服，慢吞吞地来到屋外。
宁绾抬头，看着悬在高处的晾衣绳。
四下找了一圈无果，她又跑回屋里拿小凳子。
然而等她重新回到屋外时，水桶里的衣服竟被整齐地挂在了晾衣绳上。
看着那些衣服，宁绾不解地歪着头：“咦？……”
……
夜里，沈复找不到去处，便又回到白天的那个公园。
他躺在长椅上思索。
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那他就去偷、去抢、去行骗！
总之，只要能活下去，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颗脑袋突然出现在头顶。
沈复被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吓到。
下一秒，他整个人从长椅上直直地滚了下来。
跌坐在地面上。
沈复惊魂未定。他抬头，发现是早上那个叫宁绾的小女孩。
“哥哥，你还没有回家吗？”宁绾呆呆地问。
“关、关你什么事！”
话刚出口，沈复就后悔了。
长久以来在沈家的遭遇，让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正常交流。
面对宁绾的主动关心，他表现得尤为不知所措。
可沈复不想吓到眼前的小女孩，不想让她害怕自己。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道歉。
却见对方突然低着头，又在小外套的口袋里掏了掏。
最后，掏出一团纸巾。
“给！~”宁绾冲沈复笑得灿烂。
沈复不明所以地接过，慢慢打开。
在一团被揉皱着的纸巾下面，包裹着一个大鸡腿。
鸡腿上面裹满的酱汁，粘连着纸巾。
卖相不是很好。
宁绾却一脸骄傲地笑眯眯说：“今天家里煮大鸡腿了，这是绾绾特意给哥哥留下来的。哥哥吃。”
特意给他留下来的？
沈复眼神闪烁，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她自己在那个家里，都过得并不如意，却还记得挂念仅有一面之缘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