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还刮着风,秋意渐凉。
月色也变得更浓、更深。
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亮着明灯的店铺时不时便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气氛融洽极了。
宁幼在吃饱喝足后,也加入了小朋友们大富翁的行列。
大杀四方。
很快就成为游戏中的王。
宁绾只喝了几口酒,脸上却明显有了醉意。
红扑扑的云霞染在脸颊。身子软软地赖在阿满身上,不肯起来。
陈丽敏几杯酒下肚,手里痒痒。开始和桌上的几个男人挨个划拳喝酒。
玩得不亦乐乎。
但偏偏就是有不识趣的人,喜欢做恶心人的事。
“哟,这儿可真热闹啊?”
陈丽敏在听到陈卓杨声音的那一刻,所有的醉意猛然间清醒。
脸上的红晕褪去。
她瞪大了眼,看着站在店门口吊儿郎当的陈卓杨。
陈丽敏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陈卓杨身边:“你来这儿干什么?滚!赶紧给我滚!”
她努力推搡着,急切地想要把陈卓杨赶出去。
但半天纹丝未动。
陈卓杨反而轻而易举地挥开陈丽敏的手,环顾店内一圈,目光扫视过众人:“我只不过一段时间没回来,妈你最近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
“正好,我也没吃饭。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陈卓杨大大方方地坐到陈丽敏的位置,拿起陈丽敏的筷子就往锅里夹菜。
这下,饭桌上除了他,谁都不敢再吃了。
“这汤味道不错,真鲜呐!呵,居然还有鲍鱼、龙虾……”陈卓杨一连夹了好几块肉,囫囵吞枣:“妈,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不叫上儿子我啊?”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
可陈丽敏依旧被陈卓杨不要脸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她走过去,拽起陈卓杨的衣领,企图要把他拉走:“我让你滚你听见了吗!赶紧从这里滚出去。这里不是你家,更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陈卓杨甩掉她的手,不为所动:“大家都是朋友嘛,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多大的脸,还当人家的朋友。丢人现眼的东西,上次从我这儿拿走了我的全部钱,你现在还敢回来……”
可不论陈丽敏如何辱骂,讲再难听的话。
陈卓杨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吃得更加欢快。
陈丽敏这次是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在外,她为人性格向来强势,谁也欺负不到她的头上。
可是在内,伤害她最深的却是自己的孩子。
陈丽敏心中一阵阵发凉泛着寒意。
她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她那么努力地生活,拼命地挣钱,就是为了抚养孩子长大。
可是为什么,事情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默默看着陈卓杨。
陈卓杨丝毫不在意,依然自顾自地大块朵颐。
期间甚至还频频抬头,不解地看向众人:“吃啊,都吃啊。怎么不吃了?”
“多好的海鲜汤、肥牛卷啊,不吃可就可惜了。”
陈丽敏的脸上又羞又臊。
无力地站在那儿,闭上眼转过头。
没脸再去看他。
许秀凤和姜知若看不下去,搀扶着陈丽敏坐到一旁的椅子休息。
宁幼和赵佳佳带着孩子们去厨房。
孙雯被王军护着,退到一边。
宽敞的大圆桌上,只剩下唐施、陆沉、阿满,以及喝得醉醺醺的宁绾。
安静的小店内,只能听得见陈卓杨咀嚼食物的吧唧声。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吓到了所有人,一个激灵。
宁绾在阿满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起身。
在她的左手,还握着半截破碎的玻璃酒瓶。
酒瓶断裂的地方尖锐,闪着寒光。
还在往下滴着水。
宁绾握着酒瓶子,将锋利的碎片冲向陈卓杨,恶狠狠道:“这里,是我的地盘。给我滚出去!”
“你……”陈卓杨咽了咽口水:“你不敢——啊!——”
宁绾直接将酒瓶子朝他丢去。
只可惜因为喝醉了,视线没有瞄准。
只堪堪擦过陈卓杨的脸颊。
一道口子被划开,鲜血簌簌落了下来。
宁绾一脸惋惜。
手里空了,宁绾又随手拿起桌上的又一瓶空酒瓶。
“嘭”地一声就往桌沿砸。
拿起酒瓶,她对向陈卓杨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这儿叫嚣。门口的狗见了都得摇头喊你哥。长得跟二维码似的,不扫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别以为天底下,谁都是你妈,谁都迁就你。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得天天做噩梦,怀疑老天爷是不是被我刨了祖坟。”
陈卓杨摔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想要打人。
但一看见宁绾身边的几个男人,也瞬间歇了动粗的心思。
唐施向来是个斯文人,却忍不住握紧拳头。
赵水根早就拿好墙角的扫把,准备动手。
阿满的一双眼更是死死地盯着他,眼底凶光毕露,令人毛骨悚然。
一对一都打不过了。
这一对好几个,肯定没有胜算。
陈卓杨捂着受伤的脸颊,乖乖坐回椅子。
怂了几秒后,他又对陈丽敏理直气壮道:“我也不是回来故意找麻烦的……给我1万块钱,我没钱了。”
“我没钱了!上次那些钱,都被你拿走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钱!”
陈丽敏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她低着头小声啜泣,内心是无限的绝望。
许秀凤一直站在她身边安抚。
孙雯看不下去了:“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好意思一次次找你妈要钱。不给钱就闹、不给钱就打,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像你这样无赖!”
“就是啊。你妈妈一个人抚养你长大已经很艰难了。”姜知若帮腔道:“况且这些钱你究竟拿去做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被一群人围着指责,陈卓杨的面子上挂不住:“这是我和我妈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少管闲事!”
“的确,这种事我们管不了,换了谁谁也管不了。”
宁绾的视线落在了陈丽敏的身上,意有所指:“这种事,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如果连你都一昧地选择妥协、忍让,只会在无限溺爱中将自己埋葬,越陷越深。”
陈丽敏的眼睫轻颤动。
那双沉默的眼睛里,仿佛含着诉不尽的无奈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