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宫白霜还在把那些少年少女,当做长不大的孩子,一心想让那些孩子见证美好,而不是让他们陷入深渊。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那些孩子,亦在如履薄冰的保护着,那一份独属于她的天真善良。
她与羊的孩子,从来都不是某一方的单项选择题,而是双向的奔赴与保护。
对于宫涛的处置,一之宫白霜和一之宫白濑的决议,就这样落下帷幕。
可是身为姐姐的第六感,隐约之中还有着些什么难以言明的异动,一之宫白霜猛然一个回头,对着一之宫白濑质问道:“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再瞒我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如此急切证明的态度,反倒是表明他的不正常。
“哎呀,就是没有,你要把宫涛扔哪里去,赶紧去,赶紧去,别耽误时间!”
“去北海道的黑轮渡,这边一个月可就那么一趟,快去快去!”
一之宫白濑将一之宫白霜转过来询问他的头,重新转回去,他迫不及待的赶着她出去,又推又送,生怕一之宫白霜再多停留几秒。
更不对劲了!但白濑说的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宫涛的事情白濑同意了,那么她就得赶紧去处理好这件事情,不然等那几个难搞的孩子警觉过来,反倒是不好了。
虽然那些孩子不会对她有任何异议,但是她也不愿意,让那些难搞的娃瞎想更多。
一之宫白霜带走了那个被绑缚在杂物间里的宫涛,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已经足够不好,但是她的心底,在此时此刻,依旧盘旋着那一份仅剩的美好。
抬眼望去,远处的集装箱码头显得格外娇小玲珑,蔚蓝色的天空里悬浮着几朵绸缎般的白云,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涛滚滚,天与海已完全融成一体。
偶尔有几只大型的商船慢悠悠的路过,也是凭空给这色彩,增添了一两分朴实的鲜活。
礁石,阳光,细沙铺成的海滩,时不时的海鸥叫声,美丽醉人的海岸上空旷无际。
如此美丽的景色,一之宫白霜在做的,却是在放逐着那个,从前与她,与羊组织一起生存了多年的孩子。
宫涛这些天过的委实不好,他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可是看见他的所有人,知晓他的错误的所有人,都会不允许他闭上眼睛。
他紧绷的神经,已经衰弱得无以复加。宫涛,拿到自己姓氏边野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再没有,可以存在于羊组织的意义了。
或迟或早,只要对羊组织而言,伤害到同伴的行为,必将得到羊组织所有人的不满与惩罚。
其他人的惩处,边野宫涛已经一一忍受了,可是他最对不起的白霜姐,也来了!
对于一之宫白霜带走他的行为,边野宫涛心里终究还是,闪现过一丝‘啊,终于来了’的反应。
他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仿佛一尊刚刚被雕刻好的木像,安静得不可思议,对于自己被解开的束缚也毫无反应,边野宫涛在等待着自己既定的结局。
“宫涛君,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到原谅你,你是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孩子,我做不到杀掉你程度,我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背负起杀害同伴的负担。”
这是一之宫白霜第一次,对宫涛使用如此疏远的称呼,边野宫涛听见这些话,神色慌张了起来,他有些无措的变换着自己的姿势,犹如迷茫的幼鼠,可怜又可悲。
“你继续留在羊组织这里,对我们而言,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世界并非黑白分明,非黑即白,有些过错确实可以用道歉来揭过,但是有些错误是真的无法弥补。
一之宫白霜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知道自己这个,放逐一个孩子去遥远地域,自我生存的行为。
对前生的自己而言,可能真的会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但是她没办法原谅这个孩子的做法,更不想看见这个孩子留在自己面前。
她最为惶恐的是,边野宫涛停留在羊组织这边,其他孩子会因为他而展现出更多的人性恶意,哪怕那是打着为她复仇,而展开的针对边野宫涛的报复。
“所以,边野宫涛,离开这里吧!离开横滨,这一辈子再也不回来。”
一如之前懵懂的孩子,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半大少年,他怔愣的看着,对着自己说出一大段话的一之宫白霜。
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这是被抛弃了,被养育了自己好几年的羊组织所放弃了,明明他已经道歉了,说了对不起了啊!
做错事难道不是只要道歉就好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是羊组织的一员,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已,为什么他会被驱逐,他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的边野宫涛哭得再撕心裂肺,悲伤得难以自持,也无陆挽回一之宫白霜和一之宫白濑,所共同决定的事情。
一之宫白霜安慰道,在这一刻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我说的这些,宫涛君可能还听不懂,不过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最后的最后,要好好长大啊!’
轻轻的呢喃细语,刚刚出口就已经被海风吹散,这不是对着边野宫涛所说,而是对那个曾经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宫涛所说的祝愿。
虽然她养育的孩子已经变了,但是她曾经的初心,她最开始的愿望,也是种花人士纪叔对她所说的祈愿:好好长大成人!
这些从未改变!
“白霜姐,我知道我错了,现在也不求得你的原谅了,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边野宫涛对这一局面,其实早有预感,他很后悔,但是这都是无用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在他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回头。
最后,他脑子里想起的是,那个嬉笑表情之中透露着冰冷的太宰治,那个比他还小的孩子。
不,那个融入黑暗之后毫无违和感的太宰治,他只是想起,身心之中就已经泛起了无端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