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深呼吸一口气,艰难道:“十年前父母离婚,我跟了我妈。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我们过得很充实、很幸福。我妈妈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很支持我考大学,告诉我开心最重要。我一直为有这样一个理解、包容我的妈妈而自豪。
“只是,我高考完回来那天,我妈就变得不像我妈了。
“她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读了将来也是别人家的。说什么她不会给我一分钱,让我死了读书这条心。甚至想把我卖给那些有钱的老男人……”
闻景说到这停顿了很久,“我不知道那么好的妈妈怎么变了一个人,那天我求了她很久,她才同意让我去上大学。但是学费我是借的国家助学贷款,生活费得靠我平时兼职赚。
“有时候我甚至感觉现在这个人根本不是我妈。”
闻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想让自己在小朋友面前哭出来。
缓了很久,她才笑道:“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回去吧,路教授现在应该下课了。”
“姐姐。”
岁岁突然叫住她,“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现在这个人真的不是你的妈妈呢?”
闻景愣了片刻,才说:“有时候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但这样会不会很荒唐?她不是我妈,还能是谁?”
岁岁很认真地说:“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解释哒。”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玉坠。
“这个给姐姐,这个是我白叔叔特意找神仙开过光哒,可以保护姐姐。”
白无常叔叔还说那个神仙叫钟馗。
要不是知道岁岁是路教授的侄女,闻景会以为这小孩从小就忽悠人了。
她笑着接过:“谢谢你,姐姐会好好保管的。”
“嗯嗯!”
岁岁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她,“如果遇到危险了就给我嘟嘟嘟。”
她将手放到耳边,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闻景连连说“好”。
嘱咐完之后,岁岁才牵着闻景的手回去找四伯。
路逾白这边刚下课就被人堵在门口。
“路逾白教授是吧?”王校长故作深沉地推了推眼镜,“我是新来的副校长,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路逾白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让学生先去食堂吃饭,然后才说:“方便的话,去我办公室吧。”
一进办公室,王校长便直言道:“学校这边决定开除你了。”
刚开始就扔给他这么大一个炸弹,路逾白也不慌。
“理由。”
王校长笑了一声:“开除你的理由有很多,取决于我想给你安个什么理由。”
路逾白也笑:“看来我是得罪王校长了。我记得一般有事业编的教授没有违法犯罪是不能被学校开除的,只能降级。王校长刚来一天便有了如此大的权力,真是佩服。”
“不不不。”
王校长摇头否认:“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有必要那么整你吗?只是小路啊,你运气不太好,欺负了不该欺负的人。”
他这么一说,路逾白就明白了。
“你说闻沁?”
王校长但笑不语,“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不是什么人你都能得罪起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钱才是王道,有钱人只要不高兴,随便给你安个罪名,你都永远翻不了身。”
王校长也不怕跟路逾白说这些。
来之前他特意打听过了,路逾白在学校很是低调,很少跟其他老师谈论自己的家庭背景。
说白了就是家境不好不敢说而已。
这种没钱但是智商高的人也很好对付。
毕竟这种人一般都老实。
就算不老实的,花点钱压下去就行了。
开除了一个学术上颇有威望的教授固然可惜,但是他得到了闻氏建材在仕途上的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路逾白“恍然大悟”地说:“看来闻沁上午说要教训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学校居然有人和闻氏勾结在了一起。”
“你说勾结也行。”
王校长十分无所谓,“你也别怪我,我也不想的。这样吧,闻沁小姐已经屈尊来我们学校了,你去好好跟她道个歉,她心情好了就不会再计较。”
路逾白随意整理了一下袖口,“谢谢你的好意,我用不着。”
王校长还是第一次碰见那么油盐不进的人,当即就冷笑一声:“你只管嘴硬,等到了薛校长那边,你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薛校长是C大的正校长,如果想开除路逾白,必须要经过他同意。
他摔门离开后,路逾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然后按下了停止录音的按钮。
早就听说这位王校长上位上得不太光明,却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肆无忌惮。
他弟弟说过,凡事要留个心眼。
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四伯!”
岁岁打开办公室的门露出个小脑袋,看见路逾白果真在里面后,开开心心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被路逾白抱了起来。
“玩得开不开心?”
岁岁笑着说:“姐姐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四伯,你的学校真好看!”
饶是淡定如路逾白,也没忍住勾起了嘴角,“我乖侄女真会说话。”
“教授。”
闻景适时出声:“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会。”路逾白叫住她,“你认不认识闻沁?”
闻景诧异地瞪大眼睛:“认识的,那是我姐姐。”
怪不得。
路逾白心下了然,他刚跟闻沁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她和闻景长得很相似。
虽然是亲姐妹,但性格却……
路逾白疑惑道:“你们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吗?”
闻景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只是父母离婚之后,她就跟了我爸。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
路逾白没想到会是这样,“抱歉。”
“没事的。”闻景粲然一笑,“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姐姐怎么了吗?”
路逾白告诉她:“她来学校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到时,闻景估计还能安慰一下闻沁。
闻景下意识地觉得她姐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于是她应道:“我正好有时间,教授是跟她约好了吗?”
话音刚落,路逾白的电话就响了。
“对。”路逾白直接挂断,“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