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外,除了姜清晏,所有人都已离开,只剩一把闪着寒光的佩剑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姜清晏方才拔出紫衣少年的这把佩剑立下生死状,然后将它随手放在一边,竟然忘了还给那紫衣少年。
她看着那把佩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前世的画面。
这是一把宝剑,它的主人温润如玉,从不用它杀生欺凌旁人。
它唯一一次杀生,杀的是它自己的主人。
姜清晏捡起那把佩剑,心绪有种说不出来的低沉,却又觉得自己可笑。
“公孙景,你死的时候十八岁,我死的时候才十六岁,我哪配可怜你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从怀中掏出那枚朱缨小红球。
姜清晏看着朱缨小红球上的绒毛:“景小公爷,希望你还没走。”
她准备把佩剑还给小公爷,顺便好好看看现在活生生的他。
姜清晏往前厅走了片刻,眼眸微眯,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此时日暮西斜,漫天的晚霞璀璨夺目,为万物披上了一层金粉。
前方玉兰树下,立着一道身影。
因为逆着光,姜清晏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披着金粉的紫玉兰,模糊而挺拔的剪影,艳丽璀璨的晚霞,像是一幅瑰丽的画!
剪影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过来,声音温润矜贵:“七小姐有礼。”
姜清晏阔步走上前,像是走到了盛大的晚霞深处。
她也看清了那道剪影是谁,正是她要找的小公爷公孙景。
公孙景——公孙国公府的长孙!
公孙国公府,乃是当今太后的母家,小公爷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姜清晏向他见礼:“见过小公爷。”
她将佩剑、朱缨递过去:“小公爷,你的佩剑和朱缨。”
公孙景接过佩剑,却没接姜清晏手中的朱缨。
“这朱缨便送给七小姐,若是七小姐日后再遇到今日的事,可以拿出一用,如此,也算是它天大的造化。”
姜清晏抬眸看向他。
小公爷年纪不大,夭桃秾李的面容,芝兰玉树的身姿,以及旁人难以企及的矜贵。
他是泡在蜜罐子里的天潢贵胄,姜清晏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幅景象。
鲜衣怒马的小公爷,在他十八岁的年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用这把佩剑自刎而亡!
那时的他,狼狈至极,一身紫衣被雨水打湿,所有的骄傲被踩在脚下,鲜血混着雨水流淌,他的皮肤白的触目惊心。
姜清晏想救他,但她做不到,血流的太快、太多,染红了她的裙子。
公孙景死在她的怀里。
不知他死前,是否和她一样,觉得好冷好冷,冷的深入灵魂。
“七小姐。”公孙景轻唤:“你哭了。”
姜清晏回过神,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收起朱缨,莞尔道:“迎风落泪,老毛病了,小公爷善心,那我便收下这朱缨,多谢小公爷。”
公孙景温润轻笑,眸光像是无声流动的云雾,温柔到了极致。
“告辞。”公孙景微微拱手,转身离开,芝兰玉树的背影被盛大的晚霞包裹,仿佛他也成了那流动的云雾和晚霞。
姜清晏轻轻叹了口气。
公孙景确实是顶顶温柔的人。
她今日那么粗鲁的摘了他头顶的朱缨,他都没有一丝恼怒。
可是,那么温柔的他,前世下场却那样凄惨!
姜清晏当然不明白,公孙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是她现在却想明白了原因。
因为公孙景是公孙家的人,而公孙家和太后支持太子钟离寒!
所以,公孙景的死,是钟离誉对公孙家站队钟离寒的报复!
姜清晏想到钟离誉,浑身翻涌的戾气几乎压制不住!
她眸中溢满嗜血的杀机:“钟离誉!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攥紧手,感受到手中绒绒的触感,低头看着朱缨小红球,唇角泛起淡淡的弧度。
“我这个人,最讨厌欠别人人情,既然公孙景送我礼物,那我作为谢礼,就帮他一把,不让他被钟离誉所害!”
公孙景可能想不到,这一个朱缨小红球的情分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