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进了书房,亲爹道了句你先自便,又被人晾在一旁。
亲爹拿着一沓纸张在书案前忙碌不停,确实无暇理会自己,林意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参观起书房,书房不大,明朗、清净,窗外一整片的竹林,有清风吹进来时,鼻尖竹子香气缭绕。
林意澜不一会儿就将书房看尽,眼神落到亲爹身上,见他专心致志,时不时翻页,面容清瘦,眉目疏朗,鬓角偶有白发,岁月还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大概察觉到自家女儿的眼神,林首辅抬眼,“等爹看完,再同你聊聊。”
“爹在看什么,能否同女儿说说?”
林首辅瞅了一脸她好奇的模样,“真想知道?”随即笑道,“喏,这几页爹看过了,你先拿着看。”
林意澜上前接过,入眼便神色骤变,气愤道,“你让人查我?”
林首辅从容不迫,“这么激动,连爹都不叫了,可见刘老定是没教过你如何养气,爹这不是查你,爹是关心你,这么多你舅舅外祖父把你捂得严实,爹想关心你都无处使,如今你回来了,爹想对你好,总得知晓你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林意澜气得将纸张揉成一团,朝地上扔,“我就在您眼前,您可以直接问我,为何非要如此,您说的关心我不过是您掌控欲发作的借口罢了。”
“爹问你,你就会如实相告吗?何况你在陵州书院女扮男装入学,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不也是你回了京师相告才知晓的,你对他们都会有隐瞒,我这个半路出来的亲爹,恐怕更是要不到你半句实话,爹是有自知之明。”
林意澜盯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您让人查我是关心我?”呵,“难道不是想起还有个女儿,掂量着能为您换取什么利益,更符合您做事的风格,不是吗?”
“你的外祖父与舅舅就是这么教你的?”
听得他指责外祖父与舅舅,林意澜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怎么看您,还用得着别人教么,我小的时候不懂,如今长大了,该懂的不该懂的我全懂了。
当年您殿前拒绝皇家赐婚,是不想尚了公主做个闲散驸马,区区驸马之位怎能实现您对权势的渴望,您以我娘做借口,说她是您的心仪之人来拒婚。
如此皇家碍于面子,不能威逼于您,我外祖父不知情,以为我娘也对您有意,为您周旋,可实际上,我娘出于好心无意中出手帮了您,就被您拿来做挡箭牌,您在大殿上如此说,我外祖父也不能再将我娘嫁于他人,否则,就是践踏皇家脸面。”
林意澜一股脑说出积压在心中多年的话,“爹,家境寒微贫穷之人,才华与野心兼有,对权势极度渴望,您猜猜他会耽于情爱吗?
他连吃饱都难,他觉得自己明明比那些世家子弟优秀比他们努力,却因家族没落失了机会,若是有推开这扇门的机会,您说他会轻易放弃吗?”
“您不会,所以您利用我娘利用我外祖家,还利用我的死谋取最大化利益,您已身居高位,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一个与你不亲的女儿,也要牢牢控制在手吗?”
饶是平日里自觉养气到家的林首辅,面对亲生女儿的猜测和指责,也难免破功,只是喜怒不形于色惯了,面色微冷,“我与你娘的事,你不可以胡乱置喙。”
良久后,缓和了声音,“你是如此看待爹爹,实在令我寒心,也罢,毕竟你我从未相处,我的做事方式让你误会不快,爹现在就将这些烧了,往后不会再如此。我早让人收拾了院子,你何时从你外祖家搬回来?”
林意澜没想到他明明很气,为何还能强压下来,还要自己搬回林府,整个人还没从愤怒的情绪出来,嘟囔了句,“我在外祖家住习惯了。”
“你才几天而已做不得习惯,再说即使住习惯了也是外祖家,哪有不住家里住别人家的道理,你搬回来住,偶尔想你外祖母了,再去住几天,你看爹爹都让步了,你也差不多得了。”
林意澜是真的彻底蒙了,自己一顿输出,渣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哄着自己,一时语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首辅看女儿愣愣的模样,心里得意,脑子再好用,毕竟年轻啊,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想必她还不明白。“那爹就当你答应了,等办秋日宴,你就搬回来住,你我父女合该多相处,这样你对爹爹就不会有误解。”
接着又将一平薄方形小盒子拿出,放到林意澜手中,道,“里面是你娘当年常戴的手镯,我一直替你收着,想着等你回来交给你,好有个物件寄托念想,你收好了。走吧,爹送你出门,趁日头不晒,你先回你外祖家。”
林意澜一听娘亲的东西,下意识就接过,心神都在上面,默不吭声随他出去。
林首辅望着女儿上了马车,车行驶后才回身进府。回到在书房刚坐定,听闻人来报,楚聿云上了小姐的马车,要不要安排人跟着。
林首辅神情高深莫测,摆了摆手。大抵不过小儿女间的事,他做爹的还是正经点,刚把人哄好,何况谁没有年轻过,由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