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临近七夕之日,京师街上都会比往常热闹,车水马龙。
待到七夕节当日更是人流如潮,车马难行,少男少女期盼的节日,普通人家的儿女会在这一日约上自己心仪之人,表达爱意,若是对方也恰好有意,便可同逛乞巧市,晚间还可一起去河边放花灯。
京师的世家勋贵在这日,会联合起来办游园会。园里从七夕节早间开始,一直热闹到夜间。园里有大大小小的趣味活动,令人流连忘返。
世家勋贵的长辈会带着家中儿女,一同去参加游园会,借乞巧节游园之名,让儿女寻找心仪的另一半。
林意澜回京师不久,家中长辈打算在鹤鸣楼办秋日宴再正式介绍她。
因还未正式将她推向人前,乞巧节前几日,还与她商量今年暂不带她出席游园会。江醒听说过乞巧游园之事,对变相的相亲不甚在意。怎料乞巧前一日,收到周府侯夫人的来信,约着江夫人一起游园,说想见见林意澜。
两人如今正在议亲,江夫人也有意想让意澜先见见周家的公子,满意了是再好不过,不满意到时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原本以为能在家的江醒,这一日也被迫赶鸭子上架,清早被唤起梳妆打扮一番,与家中表妹们一起去游园会。
江夫人独自坐了辆马车在前,江醒与表妹们三人同坐马车,一上马车,江云织就拉着林意澜说个不停。乞巧节游园,江云织每年都会跟着母亲去,年年都有新花样,今年的游园会,在方家的芙蓉苑举办。
林意澜被白翠扶着下马车,就感到热气拂面,望着芙蓉苑侧门前繁华喧嚣,时不时有马车停靠,车上女眷下来,空气中都是脂粉香气,听说为了避免冲撞和拥挤,女眷们从侧门进,男宾从正门入内。
芙蓉苑分东西院,东院作为男子们活动,女眷则在西院活动。不过东西院界限也没分那么细,中间还留着几处院子说是留于有缘人。
关于方家的芙蓉苑,江醒在马车上还听了一耳朵,据说当今圣上与皇后,就是在芙蓉别院相识,当时圣上微服出行,无意间对当时在作画的方家大小姐一见倾心,成了一段佳话。
林意澜自回京师后,在家中被大舅母恶补了京师世家身份背景,心道皇族与世家的联姻除了出于多重利益考量,哪有什么佳话,不过是寻了个好听的由头哄人罢了。
江家女眷一行人才刚跨进西院,就有侍女寻来,询问是不是江家人,说是忠勇侯府的周夫人已等候多时。
一行人随着侍女前去见侯夫人。
林意澜随舅母进了小院的正堂,端庄柔和的周夫人,与舅母稍作寒暄后,望着自己,眼里似有湿意,拉着自己随她一处坐。
“上次你舅母送来的画像,还是不如真人美,你与你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相似,好孩子。”周夫人纤柔的手抚摸着江醒的脸颊,一时又哭又笑的,见林意澜小脸不知所措,怕吓着她,忙拭了泪,“别怕,周姨是高兴,你这孩子长得真好,一看就跟与安知一样聪慧。”
江夫人见周夫人神情激动,心里微微感慨,自己的小姑子真是好运,能有如此重情义的闺中好友,可惜红颜薄命。
江醒主动握住周夫人的手,“周姨莫哭,等会儿哭花了妆。”
周夫人一下子被她逗乐,扑哧一下,“你这孩子,说话与你娘一样的有趣。”
两人靠着低语,似像母女般。
江夫人会心一笑,外甥女的婆媳关系,将来定是和谐融洽。
等二人好不容易亲昵完。周夫人捏着帕子同江夫人道,“你瞧我见了如花般鲜活妍丽的小辈,才惊觉自己已老,得了,让这些小辈们自己出去游园,我们在此处躲懒。”
江夫人哪不知,这是给林意澜和周家公子找机会见上一面。便笑着附和,“好,都听周夫人,今日我们索性品茶躲懒,云织云悦你们俩带着意澜出去玩。”
林意澜同云悦云织出来,被拉着先去了寻她们相识的姐妹,然后一行人商量着趁着日头不大,先去芙蓉苑看芙蓉。
方家的芙蓉苑,在京师颇负盛名,敢以芙蓉命名别院,定有出彩的订房,苑中种植了许多名贵芙蓉,最出名的还数醉芙蓉。醉芙蓉又名三醉芙蓉,清晨开白花,中午花色变成桃红颜色,傍晚时分又转成深红色,难得的名贵品种,放眼京师全城也就芙蓉苑才能见识到。
林意澜一行人赶去专植醉芙蓉的院子,院里早有不少女眷在观赏,时不时还能听到有女眷发出声音,你们看,这朵花开始慢慢变红了呢。引得其他女眷争相过去瞧。
江云织拉着林意澜几人也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静静等着欣赏醉芙蓉变色。
这时有女眷注意到江家姐妹,便也过来打招呼。再注意到江家姐妹身边出现生面孔,就有女眷开口问道,“悦妹妹身边这位姐妹倒是陌生,不知是谁家女眷。”
江云悦道,“这是我家表姐,林意澜。”
“哦,哪来的表姐,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听你提起?”平时与她不对付的刘家姑娘刘晴萱开口质疑。
江云悦听了后,从容道,“我家表妹体弱自小养在陵州,如今身体大好归家。”
不料宋幼宁阴阳怪气应和,“原来是她啊,近日传言的那位呀。”说着还眼神肆意上下打量着江醒,其他与她一道的女眷听闻后,时不时看着林意澜窃窃私语。
江云悦没想到这些人竟对表姐如此无礼,就听身旁的妹妹江云织不平道,“我表姐是林首辅的女儿,敢问你们故作低语轻笑,是在议论林首辅的千金?”
话一出口,对面几位家世不如的女眷一脸不自在地偏头,假作不知。刘晴萱倒是不怕,“嘁,林首辅要是真的看重她这个女儿,怎么不养在身边?别不是哪来的野种......”
宋幼宁没想到刘晴萱会说的如此难听,江云悦江云织姐妹气红了双眼,表哥很重视今日的游园会,为了不给表哥惹麻烦,扯了刘晴萱的袖子,示意她莫要再说,打圆场道,“我们是好奇林家妹妹而已,先前听了传闻,今日得见真人,难免惊奇。”
几人随意评头论足,好似林意澜是任人观赏的物件,江云织撸起袖子要上去与她们理论,林意澜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刘晴萱与宋幼宁几人眼见对方不上赶着来辩,也觉得没意思,醉芙蓉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于是领着人走时,故意说道,“要我说醉芙蓉稀罕是稀罕,但年年看也就不稀奇,就留给那些没见过的乡巴佬看吧。”
一向稳重的江云悦也恼了刘晴萱几人,安慰林意澜道,“表姐,不必理会她们,左不过是一群坐井观天的女子,以为京师就是全部。我还羡慕姐姐,自小在陵州,听你说你时常出门游玩,见识不同的风景,若是我也能出京师游玩就好了。”
其他同行的小姐妹,听了江云悦的话纷纷好奇,圆脸姑娘闻言,好奇地问,“真的吗江家表姐,我早就听闻陵州繁华富庶,人杰地灵,你自陵州回来,速速与我们好生说道说道。”
其他女眷也开口,“是呀是呀,我们自小长在京师,拘在京师,去过最远的也就是城外,之前谢家姐姐随她爹爹去外地上任,我与她通信,她时常与我提起她出门游玩的趣事,可令我羡慕了。”
林意澜知道她们在安慰自己,便也捡了一两件出门游玩的趣事来说。
提到浦城的扇市,江云织得意的把粉色纱绣花蝶图面紫气漆描金柄团扇在小姐妹面前摇了摇,“你们瞧,这就是我表姐送我的团扇,这花样子我敢说京师可没人跟我一样的。”
圆脸小姐伸手想要拿来细看,被另个黄衣小姐截胡,“我就说你今日手上的团扇别致少见,你们瞧瞧这纱绣花蝶图活灵活现的,往日里可没见你拿出来过,好啊,原来是新得了好东西就拿来我们面前炫耀。”
紫衣小姐笑着接话,“谁让我们没有个贴心的表姐,出去游玩还惦记着给表妹带新奇的玩意呢。”
不一会儿众人就笑作一团。
白翠看到江夫人身边的清秋姐姐,朝她招手示意,唤了声小姐。
江家两姐妹都知道今日江醒是带着任务来,便领着其他的小姐去别处逛逛。
林意澜听得清秋说,“夫人说这个季节荷花也开了,表小姐不如去清荷小院赏花。”心下了然,这是约好地方了。
“我知晓了,你去回舅母,说我这就过去。”林意澜带着白翠,朝清荷小院去,一路遇到不少女眷朝她看来,想来是见着自己眼生,好奇自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