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方煜和楚聿云又来寻她,方煜也给她带来了周景熙的信,信上说老师唤他回书院,这几日估计不能下山,托方煜和楚聿云照看自己,莫要单独出门。
江醒眉心微动,一言不发。
方煜觉察到她的低落,凑到跟前,“今日同我们去游湖。”
“我的伤需要静养,今日就不随你们出门。”
“我领你出去玩,又不要你费力做事,何况美景令人心旷神怡,你伤也好得快。”
方煜不死心地劝道,“再说,还有聿云,你先前不是答应过周景熙要替他尽地主之谊,带他表兄多逛逛陵州,到头来怎么百般推辞?”
江醒觉得自己要被方煜这个磨人精烦死,碍着楚公子也在,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说起陵州,除了陵州书院和小寒山,最有名的还属长秋湖,莫说外地人来了陵州都会特意来看一看长秋湖,就是陵州人,也是一年四季都愿意往长秋湖跑。
只因长秋湖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夏日湖边纳凉消暑,冬日下雪湖上景色更是一绝。
不过要问江醒游湖的次数,还真的就仅一次。
小的时候,刘婆婆和蔡嬷嬷担心湖边危险又怕人多眼杂,不会特意带她来逛。去书院读书后,日日经过,却也无心游湖,仅有的一次还是有一年中秋节同师兄一起来游玩。
还记得那日中秋节,与师兄一同过节,无意中说起长秋湖。
周景熙惊讶道,“所以你自小在陵州长大,却从来没有去长秋湖游玩过?”
江醒不在意道,“也不算,去书院的路上日日经过,只是不曾特靠近湖上。何况在家中看书也看过游记上说了这处的景色。”
“小师弟,你真是令我意外,长秋湖就离你家不远,你却从书上知道它的美。走趁着今日中秋节,湖边好多好玩,还有放灯,秋日晚间游湖再是享受不过的事。让你好好感受下书上说的长秋湖的美景,还不及眼睛看到的万分之一。”说着就拉着江醒往湖边走,眼见还有靠边的船家,赶忙上船。
秋日的长秋湖上,带着丝丝令人舒适的凉意,月光静静地倾泻,天上的星子倒映在湖中,随着船行驶过,湖水起了粼粼涟漪,星光也跟着晃动。
夜间游湖的人不少,两侧岸上时不时传来摊贩的叫卖声,若要买吃食,靠近岸边不用下船就能买着,大抵那日师兄将自己当成家中弟弟,一路买了不少吃食和小玩意儿,亲手为他剥莲蓬子,那日的莲子是她吃过最甜的。
那晚的长秋湖,真如师兄所说书上描写的美不及眼中看到的十分之一,大概江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方煜如愿将人哄来了湖上,却瞧她一上船就静静坐着看着湖面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手推了下江醒,江醒回过神来,见楚公子在船头那侧并未注意到这边,便不高兴说道,“方煜,你别过分了, 说好帮我保守秘密,如今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越州回来的路上,我就同你说了,回了陵州,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
方煜坐到她身侧的位置,正经道,“怀疑什么,我与书院同窗交好,有什么不对?再说我已经很注意与你保持距离了,我与书院其他同窗还一起促膝长谈,抵足而眠,难道让我不来见你,那可办不到。”
见他靠近,江醒挪远了距离,“当初你我可是话都上不上几句的同窗,你如今突然这样,就不怕人怀疑?”
“怀疑什么?”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背后怎么说我的,说我是兔儿爷,连带着笑话师兄,你就不怕也被他们嘲笑?”
方煜听了理屈词穷,当初不知道她是女子,也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喜欢男子。
偶尔刘聘几人还会在自己面前说江醒娘唧唧,每年的温泉山之行也不去,说不得身体有疾,不敢示人,也不知与周景熙谁上谁下。当初自己听了还微微不舒服,却也没有制止。
反正这事在正主面前肯定是不能承认,何况她就是女子,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就是女子。
避开她那要看透自己的双眼,“我怎么可能说这些,我与周景熙是一起长大的好友,何况刘聘那些人说话我也没仔细听,什么兔儿爷不兔儿爷的,莫要如此说自己。”
说着说着就故意靠近江醒耳畔,“你一直都是女子呀。”
江醒被他的动作吓得慌得跳起,动作太大引得楚公子也回头看过来。她火急火燎地走去船头,真是不想单独与方煜一块。
楚聿云见他过来,朝他笑了笑,“怎么,方煜闹你了?”
江醒不自在的嗯了声。
后面方煜已经跟了上来,“楚翩翩,你可莫说我坏话。”
楚聿云倚着阑干,斜睨了他一眼,“我倒是不要介意与你在湖上打起来,我想江醒也乐见的吧。”
即明知楚聿云拳脚功夫比自己好,何况他是真的上过战场,可在江醒面前,他自是不肯失了男儿气概,方煜来劲道,“怕你啊,来就来。”
楚聿云眼见方煜挑衅,慢慢束起广袖。
江醒瞧着二人这架势真的准备开打,赶忙推了推方煜,“莫要如此,等等落下湖,我可不捞你,去,让船靠边上,买点冷淘来吃。”真的是操碎了心,他们真要想打,也得让自己先下船了再打,否则被误伤掉到湖里遭殃的还是自己。
方煜听江醒劝自己,想着她担心自己,主动亲近自己,便消了斗意,开心地去跟船家说。
楚聿云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眉眼,方煜何时这么听话?总觉得江醒与方煜相处,方煜像个愣头小子。
若说周景熙对江醒的喜爱是克制,那方煜是毫无顾忌的外露,生怕别人不知道。
不该如此,以他对方煜的了解,他不该是这种人,他平日里表现的像个纨绔,可说到底也是像而已。他是周家嫡子,他的姐姐是皇后,外戚强大是人人都知道的禁忌。
这几年他哪怕学成,也一直在陵州韬光养晦,未回京谋得任何职位,他比任何人都要爱惜名声。喜欢男子的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他父亲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所以连任性妄为的周景熙都不敢让人知晓的事,他为何如此肆无忌惮表露出来?楚聿云不由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