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木被接回来当天,田氏产下一女。
按着习俗,罗氏作为二婶得拿着贺礼去探望一下侄媳妇。
“我自己去么?”罗氏眼底明显有几分胆怯。
虽然离开丁家的时间并不长,可罗氏已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让她回丁家再次面对丁老太太,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怕啥,你越是这样越容易被她们欺负。”
看着罗氏这副样子,丁宁有点恨铁不成钢,
“分家了,又不欠她们的,你啥也没做错,错的都是她们,怕他们个球呀。”
丁宁双手抱臂,一脸严肃地看着罗氏。
罗氏被她盯得垂下脑袋,但嘴里还是嚅嚅道:
“女孩子家家,不要这么粗鲁。”
丁宁:“……”
这会儿倒是会教训她,对上那些不讲理的,干嘛不能硬气点。
也就只敢对自己儿女训训话了。
“娘,姐说得对,是他们家欠咱们的,咱们可没欠他们的。”
丁小弟完全赞同他姐的话。
“娘知道了。”罗氏深吸一口气,抬起垂下的脑袋。
没错,她不欠丁家的,是丁家欠她的。
自打她嫁入丁家,老太太就不喜欢她,她说什么都是错。
所以,根本不是她的错,是老太太自己有问题。
看她打起精神,丁宁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记住了,咱们没错,错的是他们,所以,看到他们别害怕,也别自卑,头抬起背挺直,你们都像我这般,看谁还敢欺负。”
丁宁拍拍自己的胸膛,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彰显一下自己强悍的力量。
都在一个村子生活,罗氏也不能一直避着大房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正面多杠几次。
杠的次数多了,底气自然也足了,她就不信消除不了罗氏内心的那点恐惧。
像她这般?罗氏笑容有些干巴。
这世上能有几个像她这般厉害的姑娘。
丁小弟一脸崇拜,他姐就是他努力的榜样。
“家里没鸡蛋,我去换些鸡蛋回来。”
这边看望产妇多数都是送些鸡蛋或者小米,还有小儿衣物之类的东西。
崔家没鸡蛋了,丁宁割了刀肉去隔壁刘婶家换了一筐鸡蛋。
“阿宁,我不能拿这些东西。”
罗氏看着丁宁给她准备的贺礼,红着眼摇头。
他们借住在崔家,已经很麻烦人家了,怎么还能拿他们的东西去送人情呢。
“你不拿这些,打算空手去么?”
丁宁直接问。
罗氏脸一红,脑袋习惯性又往下垂。
“咳!”丁宁猛咳一声。
丁小弟扯了扯他娘的衣袖。
罗氏一激灵,抬头就看到闺女板起的面容,她连忙仰起脑袋挺直了胸膛。
“赶紧拿上,你天天帮你女婿做饭洗衣干家务,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孝敬你的,是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屋檐下的崔九郎说的。
突然被Q到的崔瑨耳根有些红,他努力板正表情附议道:
“阿宁说的是。”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行了,这筐鸡蛋有二十个,加上一块细棉布,我随便拿块肉就行了。”
至于红包什么的,毛都木有。
单是送这些都便宜他们了。
两人拎着东西直接去了丁家。
丁家院门被丁宁踹得四分五裂后,丁国栋用木板缝缝补补,勉强装了上去。
修补的技能明显不咋地,门还没推开,已经“咯吱”作响了。
她一巴掌甩过去,估计又得散架了,推开院门的丁宁爪子忍不住有些痒了。
“啊——”
院中响起一声尖叫,端着一盆脏衣裳的丁霞看到出现在院中的丁宁,吓到失声尖叫。
“又咋了?一天神神叨叨的。”
东屋传来老太太的怒吼声。
丁霞捂着嘴,跑到门口委委屈屈道:“奶,丁大丫来了。”
被丁宁教训几次后,丁霞看到她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屋内静默片刻,老太太的声音阴恻恻响起,
“咋地,跑来看老婆子有没有被不肖子孙气死么?”
“哎呀,奶啊,您可要看开些呀,虽然大哥确实有点不孝,可是,他总归是您最心爱的大孙子呀,您再生气,也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是吧。”
丁宁岂是吃亏的主,戳起老太太的痛处毫不心软。
这话一出,不仅老太太气得暴跳如雷,躺在厢房养伤的丁青木也气得牙痒痒。
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到家中已经被几个长辈轮番教训了,刚消停不久,这死丫头又跑来戳心戳肺了。
“丁大丫,你这坏心肠的……”
孙氏从柴房里走出来,指着丁宁正想破口大骂,却眼尖的瞧见她们手中拎着的东西。
这是,来送礼的?
孙氏眼睛一亮,骂人的话瞬时咽了回去。
东屋内一阵“窸窸窣窣”,没一会儿工夫,头发散乱的丁老太太咬牙切齿地拉开房门,
“你个挨千刀的……”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孙氏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捂住了老太太的嘴,
“呵呵,娘啊,大丫她们是来送贺礼的。”
送贺礼的?老太太上涌的怒火瞬间被压制下来。
浑浊的眼珠子把院中母女俩扫荡了一遍,想看清她们送什么礼来了。
罗氏从进院门那一刻,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听到她们的话,下意识开口,
“娘,听说青木媳妇生了个闺女,这是我和阿宁的一点心意。”
她拎着篮子朝前走了两步。
老太太看清了篮子里的东西,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指着罗氏就开骂,
“好你个罗氏,拎几个破鸡蛋就想打发我们,是把我们丁家当叫花子么,你个丧门星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嘭”一个小方凳被踹到台阶上,瞬间四分五裂散开。
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踹飞小方凳的丁宁。
老太太火气直冲脑门,骂人的话却再说不出口了。
她怎么就忘了,这凶残的死丫头还在这里呢。
好端端一张小凳又报废了。
丁老太太心口那股气憋得慌呀。
丁宁随意扫了眼丁家的堂屋大门,老太婆再嘴上不把门,她不介意让他们再修一次门。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警告,顿时又惊又怒,偏又无可奈何。
丁宁转头看向罗氏,示意她开口。
罗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娘,您别嫌弃礼薄,我们分家的时候,您可没给二房分过一文钱,这些鸡蛋和料子都是阿宁借给我的。”
知道老太太肯定会刁难,这些话,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默念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