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两颊青红一片,脖颈上还有好几道抓痕,一看就被打得不轻。
“娘没事。”她红着眼侧过头,不想让孩子看到狼狈的样子。
“太过分了,明明是二姐陷害我姐,奶却只会拿你撒气!”丁青河憋着泪一脸愤然。
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罗氏转头看他,“你今天见着阿宁了?”
“嗯,见着了。”说到这,丁青河快速朝门外看了一眼后,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娘,给。”
几张绿叶包裹着的烤鸡腿展现在罗氏面前。
“哪来的?”罗氏吓了一大跳。
“我姐打的。”丁青河一脸兴奋,“我今天在山上遇见她了,我们打到了一只野鸡。”
罗氏怔住,“阿宁什么时候学会打猎了?”
丁青河脸上笑意微敛,“娘,姐会打猎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
想到丁宁今日凶悍的表现,罗氏心情变得有些忐忑。
“娘,我姐这样很好。”丁青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仅没人敢随便欺负她,还能经常吃上肉了。”
最后一句他慎重的加重了语气,能吃上肉对于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口肉的丁青河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罗氏神情怔怔,看着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孩子,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孩子爹在的时候,老太太虽然也偏心,可多少会做做样子维持表面的体面,俩孩子的日子还没那么难过,孩子爹没了以后,老太太就彻底没了顾忌。
家里但凡煮点肉菜,上桌后肯定离他们一家最远,摆放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青菜萝卜就是南瓜咸菜。
孩子偶尔馋得狠了,伸手去夹块肉,老太太能指桑骂槐骂上三天。
“……都是娘没用,让你们受苦了。”罗氏低声呜咽,泪眼满是苦楚。
都是她的错,老太太不喜欢她,连累孩子们跟着她受苦了。
“不是娘的错,是他们太欺负人了。”丁青河看着母亲红肿的面颊很是心疼,
“娘,把这鸡腿吃了补补身体。”
罗氏看着油亮亮的烤鸡腿摇了摇头,“娘不饿,你留着自己吃。”
“我吃过了,这是特地留给娘的,特别特别好吃。”丁青河把烤鸡腿往罗氏嘴边递。
“娘不吃。”烤鸡的肉香味让罗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可她依旧避让开了。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怎么能和孩子抢肉吃呢。
“你们在干嘛?”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拉扯着的母子俩同时一僵。
丁青河把鸡腿一裹迅速塞回怀里,随后眉眼一耷拉抱着罗氏哭嚎了起来,
“娘,你的脸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罗氏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揽住儿子的肩头。
“哼,你娘做错事活该被教训,咋地,你小子有啥意见不成。”
丁霞从门外走了进来,目光在丁青河身上不断扫视,刚才这小子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偷偷藏什么了?”
大锅里熬着猪食,热气飘散在空中,隐隐带着一股馋人的香味,丁霞吸吸鼻子,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俩。
罗氏手有些发抖,青河藏鸡腿的事情要是被发现,肯定跑不了一顿打。
她挨打就算了,孩子可不能跟着遭罪。
“二姐,是不是你打的我娘?”感受到母亲的害怕,丁青河眼珠一转先发制人,一把拉住丁霞的胳膊。
“啊——”
这一拉扯,先前扭伤的胳膊立即疼痛起来,丁霞痛呼一声,
“丁青河,快放开。”
她拍打着丁青河的手,咬牙切齿出声呵斥。
“是不是你打我娘了?是不是你打我娘了?”
丁青河非但不放,还拉扯得越发厉害起来。
他姐是怎么收拾丁霞的,他可记得很清楚,丁霞的胳膊肯定要疼上好几天。
丁霞被扯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赶紧往外呼救,“娘~娘~”
丁青河假装害怕松开了手。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丁霞捂着胳膊跑出了厨房,找人告状去了。
看她跑远后,丁青河蹲到灶台前,熟门熟路地从底下的灶洞边掏出一块砖,迅速把鸡腿塞了进去,然后用砖堵好。
弄好这一切,他起身拍拍手,晒得黝黑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肃穆,
“娘,别怕,奶不在家,有我在呢。”
老太太不在,孙氏找不到藏的东西,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罗氏心中酸涩,是她这个做娘的太没用了,连八岁的孩子都要站出来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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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院门“嘎吱”响,探出一张俊秀稚嫩的面庞。
蹙着眉头的小少年脸色很是难看。
就不该听她瞎扯,她那小身板能打到什么猎物。
山里野兽这么多,万一有个好歹,花出去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母亲没了服侍的人,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活计也没人干了。
崔九郎紧抿双唇,默默算着时辰。
若是再不回来,他得找村里人帮忙进山找找人了。
就在他脖子伸得老长的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
丁宁拎着一串大小不一的鱼慢悠悠朝他走来。
鱼已经宰杀干净,湿哒哒滴用草绳串了起来,可奇怪的是,每条鱼身上都扎了个洞,看起来很是扎眼。
“这,是你打的猎物?用棍扎的?”
看到她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尖头长棍,崔瑨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鱼这么容易扎得到么?
“不是我扎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丁宁送他一个白眼。
崔瑨一噎,沉下脸来,“身为崔家妇,理应贤淑恭顺,谨言慎行,岂能这般牙尖嘴利。”
“女子应贤淑恭顺?谨言慎行?”丁宁哂笑一声,
“那男子不是得文武双全,养家糊口,充任家中顶梁柱么?你具备了哪样?”
小样儿,还想PA我。
崔九郎憋屈地指着丁宁气道:“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指头,丁宁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丁青山的指头为什么会肿成猪蹄么?”
崔瑨眨了眨眼,脑海瞬时浮现这女人早上勇斗丁家那群泼妇的凶悍画面,他伸出去的手指头立马缩了回来。
这丫头磕破脑子后,全没了刚嫁进来时少言沉静的模样,不仅精明犀利还一脸痞气。
想起她对丁霞说的那番话,对人寒了心,性情真的会大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