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薛冰发觉无论自己是恐惧,慌乱还是镇静都必须习惯这里。她不得不悲观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这个地狱,那么自己必须熟悉和习惯这个环境,和环境里的人。
首先,这里虽然有医院的名字,却更像一个集中营。所有的病人都被封闭在三栋靠在一起的大楼和它们后面窄小的院子里。医生在最里面的大楼,医院的设施也都在那里,其余的大楼,似乎只有走廊,夜间才上锁的病房,和唯一安装了摄像头的大厅。其次,是自由。薛冰喜欢自由,可现在,她甚至可以说是向往囚笼。因为它把一个人封闭在里面时也把其余的人封闭在外面。可这里却是自由的,病房只有过了十点才上锁,平时除了按时有人送饭,偶尔有人打扫外,这里完全没正常人管理,这是个疯子的世界。他们可以自由走动,自由的去拜访比如薛冰或者任何一个其他疯子。第三,当然是疯子,这里当然有很多行为怪诞的人,可幸好他们看上去只是怪诞,还没发现有人暴躁或者危险。现在薛冰只能待在大厅里,因为她的房间里正有个男人躺在那里。不到锁门的时间没人把那人带出去。一直在大厅的,除了她和那个爱说捉迷藏的人外,就只有懒散的年轻人和他的朋友杜杜。
薛冰闭上眼睛想忘却现实,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手里拿着一根橡胶棒的人走了过来。这个人虽然长着僵尸一样苍白的脸,可他却是个正常人。他走到薛冰面前,粗鲁的抓住薛冰的肩膀把薛冰提了起来:“有人找你。”
薛冰被“僵尸”拖到大厅出口,搁着铁栅栏的门,她看到了苏文。“你,你好吗?”苏文声音很低,似乎透着内疚。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来试试?”薛冰忽然冲动的叫了起来:“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你们欺骗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苏文看着薛冰孤独而愤恨的眼睛:“我只能告诉你对不起。等事情了结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我还能相信你吗?”薛冰现在倒真的有些歇斯底里了:“我连我自己也不信!为什么我只是去买水果,回来我妈妈不见了。刚才还和我在一起的人却说很久没见过我了?”
“会有解释的。”苏文又离开了。薛冰感觉到了无边无际孤独.......
.....薛冰提着水果回旅馆,经过一个无人的拐角,一个影子忽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了她.薛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受到侵犯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从后面抱住了薛冰。“你!”薛冰还没来的及喊就被那人用块浸湿的海绵封住了嘴。那人力气很大,薛冰根本挣扎不开,渐渐,一股药味渗入了她的鼻子,薛冰觉的一阵眩晕,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薛冰醒了,发现自己就坐在旧楼前面的一块石头上,衣服没被人解开,就连买的水果也还在身边。她摸了摸口袋,钱也一分没少,薛冰站了起来,感觉头还是晕的厉害,她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冷风迎面吹来让她多少清醒了些。
“出了什么事?”薛冰疲惫的心想,她用力摇摇头:“还是回去吧,妈妈一定着急了。”她找到了旅馆,站在旅馆前的她忽然又莫名的慌乱起来。“为什么?难道妈妈出事了?”她当时想到最糟糕的可能也不过如此,可她不知道未来,更让她难以置信和恐惧。她找到了妈妈在的房间,推开了虚掩的门......
薛冰先是听到了一声惊叫,然后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一个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友好的注视着她,而男的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虽然把身子裹进了被子里,可从她裸露的肩膀和腿不难判断出她的衣服是处于虚无状态的。薛冰慌张的退出房间左右看看,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她的记忆力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那是出了什么事?她无心再搭理这对放荡而且粗心的男女,快步跑下了楼。坐在老板位置上的,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人了,换了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薛冰跑到他面前慌张的问:“楼上九号房的人呢?”
“不是在上面吗?一男一女?”这个人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没夹杂一点方言。“不是,不是这个,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的,”薛冰着急的问。那人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薛冰:“你脑子生锈了?这几天就没有什么老人住这儿,九号房这两口子住在这儿好几天了。”
“不,不可能!”薛冰惊诧的退了一步,又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那个老板呢?我要和你们老板说。”“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这房子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哪儿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老板?”那人瞪了薛冰一眼:“神经病,别在这儿找岔!”薛冰几乎要发狂了,她没想到会发生怎么糟糕的事,可她立刻又恢复了一点冷静:“对了,苏文!”她知道苏文的电话,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让她欣慰的是,电话里穿出苏文的声音:“找谁?”
“苏大哥吗?我是薛冰!”薛冰双手颤抖的攥住了手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文问:“对了,我在外地,好长时间没看你妈妈了,你妈妈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出事了?喂?喂?薛冰?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喂?”......
薛冰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一个醒不了的噩梦里。僵尸忽然又向薛冰走过来。薛冰感觉到这次僵尸的动作比上一次还要粗暴,几乎是把薛冰提着穿越了走廊。“你干什么?”薛冰问。可僵尸始终没有开口,直把薛冰拖到医务室,扔了进去。薛冰被惯在地上,因为慌乱手脚发软,竟爬不起来。“小姑娘,我是这里的医生。”一个冷森森的声音说。薛冰不由颤了一下,她看见了一个没有年龄的人。这个人没有皱纹,没有白发,应该是个年轻人,可他消瘦的脸上却带着苍老的感觉。他的眼神带着一股淡淡的邪气,好象要把薛冰的思想都吸进去:“别害怕。”
“别害怕......”薛冰不由重复了这句话,然后惊觉自己的眼神正在被这人慢慢吸引。她用力摇了摇头大声叫道:“你想干什么?”“你是病人,我是医生,就这样。”那人笑了起来:“你太慌张了,需要镇静。”
“不,我,我不需要!”薛冰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没有疯!”
“你的病很重。”那人的声音像带着幽幽的魔力。薛冰想逃,竟动不了双脚。那人靠近了薛冰,用手轻轻抚摸薛冰冰凉的脸颊:“你要放松自己,别那么紧张。”他抓住薛冰的肩膀,把薛冰慢慢带到了角落的椅子上:“我的孩子,你心里有很多秘密,这样会让你很累的,你需要休息,休息......”
薛冰觉的对方的声音渐渐在远去,她本能的觉到了危险。可她的力气随着对方的声音也开始消失。更糟糕的是,她的神智也开始模糊了,她几乎要忘了恐惧,忘了那个人,只在心里响起那个人的声音:休息,休息......薛冰终于闭上了眼睛。“睡吧我的孩子。”那人悠远的语调顿时变了,变的充满野兽般的欲望。可他并不着急,这份美丽现在已经完全属于他了。他伸手,优雅的解开薛冰上衣的扣子......
“你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请律师,可是如果你不交出武器的话我就逮捕你。”一个声音忽然说。那人像受惊的野兽一样跳了起来,只见那个懒散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双手拢在一起做出开枪的样子:“我是警察,啪!啪!”他认真的说完后,忽然笑了:“警察赢喽!”他不理会冷冷看着他的医生,孩子似的在医务室里跑了一圈,然后在薛冰面前站住了。“站起来,缴枪不杀!”年轻人冲失去知觉的薛冰喊道,忽然出手提住薛冰把她扔在地上,薛冰在昏迷中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年轻人粗野的抓住薛冰一条腿把她向门外拖去。医生皱了皱眉,手指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拉住这个年轻人,可他终于没有动,任凭年轻人离开了。
“看来破坏了你的兴致。”门口忽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闭嘴!”医生不客气的说:“叫石头来。”
“我已经叫石头去跟着他们了,很容易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我的意思,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发神经,干掉他算了!”
“有个女的三天两头来看他,他和那个薛冰现在都不能动。”医生轻轻骂道:“妈的,破坏了我的情绪。”
薛冰虽然昏睡着,可被人拖过冰凉的走廊还是不由颤抖着呻吟起来。年轻人把薛冰拖到水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根绳子把薛冰双腿绑在了一起,拴在了水管上。薛冰慢慢醒了过来,她本能的想站起来,结果腰一躬摔在了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费力的撑起身子去解绳子。“不许动!”年轻人像只老虎一样扑过来按住了薛冰的双手:“你现在是嫌疑犯!不许随便乱动!”
“你干什么?!”薛冰因为紧张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时痛的说不出话来。她用力挣扎着,可脚被吊了起来,全身都用不上力气,何况这个讨厌的家伙力气大的要命。薛冰几乎有了种任人宰割的绝望,落在这个疯子手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干什么。”年轻人认真的背过双手在薛冰面前打转:“你只要交代了你的同伙在哪里,货在什么地方,政府一定会对你从宽处理。”
“你神经病啊!我哪里有什么同伙!”薛冰喊完以后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这个人当然是神经病,要不然在这里干什么。年轻人瞪了薛冰一眼:“告诉你,我是欧阳成,是警察,最好的警察,警察中的警察!警察中的警察中的警察!你别想蒙我,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又被我吊起来,你说你不是坏人,怎么会被我当坏人掉在这里?”
“白痴!”薛冰本来想克制自己的,可听了这个自称欧阳成的疯子颠三倒四的话后终于叫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快放开我!”
“僵尸”在角落自己观察着欧阳成和薛冰,末了他走到医务室对那个医生说:“看来像真疯了。”
“算了。”医生不耐烦的一挥手。
薛冰直到夜里才被工作人员解了下来。并且很费劲才劝走了欧阳成。半夜,薛冰揉着被绳子勒的发麻的小腿,想着自己将来的命运,不由低声抽啼起来。
“宝宝乖乖睡,睡醒有糖吃。”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薛冰听见隔壁一个声音带着稚气在低声念着。薛冰听出来了是那个叫杜杜的少女在唱着儿歌:“杜杜乖乖,杜杜也有糖。宝宝睡觉,杜杜给糖吃。杜杜睡觉,哥哥有糖吃。”杜杜就一直念着这首颠三倒四的儿歌,一直过了很久,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薛冰靠在墙角,听的见杜杜匀称的鼾声,偶尔传来她的梦话:“哥哥,杜杜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