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毓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趴到了桌子上，而后暼了眼自己肿的如猪蹄的手。
半刻钟后，身残志坚的齐毓自己磨好了墨，从旁边扯了张纸过来，和鬼画符一般地写下了几个大字，又无比熟稔地画了只乌龟，而后溜之大吉。
等沈濯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来时，只见书房案几上无比嚣张地放了张纸，上面写着，拜拜了您嘞，旁边还画了个愣头愣脑的鬼，不忍直视。
桑华颇为无语，“王妃手都伤成那个鬼样子了，还能画乌龟？”
沈濯看着手中的杰作，几乎能想象到齐毓溜走时的表情，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未再多言。
齐毓出了摄政王府后，心情大好，一路沿着主街溜溜达达地走，感受着京城中的烟火气。
在清云观时每日晨钟暮鼓，不知多久没沾过这般凡俗气息。
阳光和煦，微风正好，只是……
齐毓还没走多久，耳边就听到一阵唾骂。
“没人要的野疯子，下次再敢偷吃的，老子就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这野疯子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成日在我这小摊边上，晦气死了，客人看了谁还敢来！”
“我看不如直接打死算了，就他这德性，早死早超生。”
齐毓又后退两步，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巷子中。
她眉梢轻挑，好一句道义凛然的话，竟还劝着旁人早死早超生。
“别，别打我……”
一阵无比微弱的声音从二人脚下传出。
齐毓眯眼细看，发现地上蜷缩那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已经饿得不成人样。
“嘿，你还敢反抗是吧，看我今日不……”
“哟，青天白日的，二位干什么呢？”
齐毓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手里还拿了根吃了两口糖葫芦。
闻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看过来，结果一看是个年轻女子，立马就不客气了，“我们哥俩教训人，关你什么事，识相的就赶紧滚蛋！”
齐毓轻笑，“一口一个哥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有多好呢。”
“你个小娘们什么意思？！”
齐毓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咬了口糖葫芦，这才悠悠道，“我观你们二人面相相冲，不像是能处成哥俩的啊，若是我没猜错的话……”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其中一人，“你抢了他东西？”
“我呸！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还想过来帮这个野疯子，我看你也是满口胡言，不会也是个疯子吧！”
“你激动什么啊。”
齐毓朝着二人走去，意味深长地瞧着另外一人，“你就不好奇他抢了你什么？”
“你胡说，王兄平日里待我样样都好，还时常光临我家包子铺，我忙的时候甚至还帮忙看铺子，他怎会抢我东西？！”
齐毓冲着男人眨了眨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再好好想想？”
“你说什么胡……”
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男人好像还真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旁边的人。
“你看我作甚！这小娘们随口两三句话你不会就信了吧，我能抢你什么，我……”
一边说，那姓王的一边颇为心虚的后退。
男人也不是傻的，看到他这幅模样恍然明白过来，心中怀疑更甚，直接扯住了那人衣领用力揪至面前，“你说，你成日里来我家铺子里是何居心？！”
“你先冷静，先冷静啊，我就是看你和弟妹忙不过来，才好心……”
只可惜，今日老天似乎不想帮他。
话才说到一半，就有一方锦帕从男人怀里掉了出来。
看到锦帕的瞬间，两个人身子就是一震，随即爆发出如洪钟般的怒吼声。
“我将你看做最好的兄弟，你竟……”
说着，男人随手抓起旁边的铁锹就往王兄身上砸，两个人很快便打成一团走远。
齐毓一边看热闹一边摇头，“这男人的友谊也挺脆弱啊。”
“哎，你没事吧？”
齐毓偏头去看地上那人，那人似是疼过了头，半晌后才无比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靠在墙边气喘吁吁，缓了好一会儿后看向齐毓。
四目相对之时，齐毓心头微震。
这人好漂亮的眼睛。
虽是浑身污糟不堪甚至看不清容貌，可他这双眸子却如星辰璀璨。
这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没事。”
许是因为太久没喝水的缘故，男人嗓音沙哑。
齐毓点点头，从旁边买了两个热乎包子递了过去，“我瞧着你全须全尾的，年岁又不大，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活，不必非要去偷人家的吃食，还容易被追着打。”
男人也不客气，眨眼的功夫就将两个包子吃完，恢复了些精气神。
他似乎是自嘲般的一笑，“若哪天能被人打死也算是好事一桩，这人世众生皆苦，活着实在没什么滋味。”
齐毓扯了扯唇，“确实没什么滋味，只不过你又怎知死了就会有滋味呢，说不准还没活着有趣。”
说着，齐毓把手上的半根糖葫芦也递了过去。
男人久久未接，有些不明白齐毓要干嘛。
齐毓看了看糖葫芦，“你放心，剩下的我没碰过，你不是说苦么，这糖葫芦还挺甜，你尝尝，说不定尝完就不想死了，不过你吃完还想死的话也无妨，我也管不着。”
男人抬眼，静静看着齐毓。
仿佛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突然出现一抹光亮。
“好。”
待他接过糖葫芦后，齐毓也没什么留恋，摆了摆手直接准备离开。
然，她这一转身，正巧看到了巷子口的轿辇。
那轿辇无比奢华，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专用的轿辇，此事帘子半开，里面是一张如玉的面庞。
那人一双桃花眸仿若会说话，冲着齐毓弯了下去。
齐毓心中感慨，不得不说，这京城里着实是不缺美男啊。
她溜溜达达的走过去，笑眯眯道，“公子可是想算一卦？”
男子显然是看到了方才齐毓给乞丐糖葫芦的画面，笑道，“姑娘菩萨心肠，想不到还会给人算卦。”
齐毓无比麻溜地将她那家伙事拿出来，“不准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