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墨韩沉默许久。
理智上，自如陛下所言，双方是为国争斗，选择这个身份时，已经担上了其中的责任与风险，世人在乎的荣耀名声于他们皆是虚名，反倒是最无足轻重的。
所以互下死手，何罪之有？庄墨韩了解弟弟，他对陈萍萍，定是欣赏大过仇怨。
可……作为他的兄长，作为被迫分离二十年的家人，他早已无法理智，若说这天下谁最恨南庆，最恨陈萍萍，定是他庄墨韩。
他无法欺君，唯有沉默。
战豆豆：" 先生的心情，豆豆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同为两国争斗，失去亲人，被留下的那个人，若能选择，我只选亲人回来，只要他活着，仇恨，苦痛，都没他回来重要。"
战豆豆这话，可算把避重就轻，偷梁换柱玩明白了。
她心里清楚，从陈萍萍布局那一刻起，肖恩就有回归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他不会死，虽在敌国，却比在大齐安全数倍。
这些话，不过是她为了将来两家能同在朝堂的铺垫罢了。
且庄墨韩今日答应了，就注定他们日后只能是政敌，互相戒备，供她平衡朝堂势力。
利用老人家的思念，拿话定下约定，可谓卑鄙，但帝王本就是天下最心黑的人，一个合格的君主，从来都是满腹算计的。
与之相比，醉心文学的庄老先生就单纯太多了。
庄墨韩：" ………是在下狭隘了，陛下所言甚是，若肖恩真能回来，那些仇恨确实是次要的，不要也罢。"
庄墨韩：" 只是……那陈萍萍心黑狡诈，陛下确定？"
庄墨韩自知僭越，可弟弟已是他如今最在意最遗憾的人，他的安危，重过一切。
战豆豆：" 先生可知叶轻眉。"
庄墨韩：" 自然，可叹此女红颜薄命，实是惊才绝艳之辈，她建立的内库影响深远，当世奇女子实至名归。"
战豆豆：" 陈萍萍年轻时受她大恩，无法忘怀，她死的突兀，成了许多人的心结，豆豆侥幸得知是那南庆皇帝忘恩负义杀害了她，恰巧陈萍萍也有怀疑，顺利达成了合作后，放肖恩归国便是他释放诚意的第一步。"
庄墨韩：" 多谢陛下！"
战豆豆能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他，庄墨韩立刻信了弟弟定能回来，同时对这么信任他的皇帝感激万千。
他这一拜，已是心悦诚服。
战豆豆好说歹说，总算将颤颤巍巍的老先生扶着坐好。
战豆豆：" 无论是先生，肖卿，还是上杉虎将军，都对我北齐鞠躬尽瘁，豆豆自然该尽力安顿好你们的后方，才不负这君臣一场，老先生看着豆豆长大，同亲人一般，无需再这般拘谨，还请老先生此后注意身体，莫要再这样夜读，安心等肖卿回家。"
庄墨韩：" 陛下的话，在下记住了，庄墨韩一脉，定不负皇恩！"
得到庄墨韩许诺，战豆豆行学生礼后告辞，无人察觉她今夜行踪，一是披风给力，二是皇宫虽然耳目众多，但她总还是有几个放在明处可用的心腹。
今夜月朗星稀，她走在空寂整洁的大街上，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