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温府。
温易棣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额头已满是汗水,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他双眼通红,眼下一片乌青,看上去满是疲惫,不知又熬了多少个夜。
在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幅百寿图的雏形。一百个寿字,一百种不同的写法。拼在一起,又组合成了一个大的寿字。
这些寿字,都不是常见的写法,稍有不慎就会出错。即便心细如温易棣,也足足失败了四五次,才写出这一幅完美的万寿图来。
然而这仅仅是线稿,接下来,又要用一百种不同颜色的丝线,将这一百个寿字在大红色的丝绸上细细地绣出来。
待绣好后,再用上好的黄花梨制成的画框将这幅百寿图裱起来。不难想象,看到它的人该有多么惊艳。
这般费心费力,为的就是让段青莲在金秋宴上一展风采,博得太后的一点点恻隐之心。
那日在寻欢阁,温易棣虽知道这段青莲说的是谎话,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将她细细查了一番。
谁知这一查才发现,太傅家这个不起眼的庶女,竟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近几年性格愈发乖张,也因此失了圣心。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对那段青莲却有三分真心。
单从这次许家嫡女回来,他却没像二皇子那样上门拜访就可以看出,三皇子竟想让那段青莲做自己的正妻。
温易棣谋划了三年,可始终缺少一个搭上三皇子的契机,如今,他竟等到了。
于是,他将错就错,认下了段青莲这个“救命恩人”。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段青莲便主动找上了他,让他帮自己做件事。
“温公子,我这边得到消息,金秋宴那日是当今太后的生辰。太后娘娘虽然从不庆祝自己的生辰,可我若是在那天能呈上一份合适的大礼,没准就能引起她的重视。”
温易棣一听这话,心知是三皇子给她的消息,便顺着她的话问:
“温某自然可以帮你准备这份大礼,只不过,不知道段姑娘想要求得什么,我这礼物也不好准备。”
听到温易棣的话,段青莲的脸微微发红。她觉得自己既是温家的救命恩人,又生的如此貌美,温易棣很有可能对自己动了心。
如此,她与三皇子的关系,便不能和他提起。于是,段青莲道:
“温公子应该知道,我是段府的庶女,段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一直想用婚事为难我。这一次,我不过是想求得太后娘娘的垂怜,让主母不要随随便便为我订下婚事。我觉得,这婚事对女子而言太重要了,我不求嫁给什么高门大户,只求选一个与我心意相通的人。”
说完这话,段青莲还故作娇羞地望了温易棣一眼,令人不由得浮想联翩。可听了这话,温易棣只是微微一笑:
“既然姑娘为的是自己的婚姻大事,那温某自会全力以赴。”
然而,仔细聊过之后,温易棣才知道 她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这段青莲显然是把精力都用在了三皇子的身上,无论是字还是女红,通通都拿不出手。
温易棣一边绣着百寿图,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段青莲是个废物,仅仅是嘴上说的好听,认真起来却什么事都做不成。
为太后献礼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温易棣本想找绣娘来做这事,却又担心被有心之人发现自己与段青莲之间的关系。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动手。小时候,那些官家的少爷和小姐没少欺负温易棣。不是命人故意弄脏他一身脏,就是把外袍划得一条一条的。
温易棣不愿让父母担心,也不想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便自己动手偷偷缝补。久而久之,针线活竟然比女子还强上几分。
细细的绣花针,在温易棣的手指尖飞快穿梭。不多时,一个寿字便绣了出来。他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却还是想多绣一会儿。
他必须帮段青莲,不能让段夫人轻易订下她的婚事。唯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搭上三皇子这条线,才能有与二皇子抗衡的能力。
三皇子的生母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他也是皇子中除了太子以外母妃身份最高的一个。
太子早些年中毒,如今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能不能活过当今圣上都是未知数。
二皇子虽然母妃的身份低了些,却是在长公主身边养大的,若是再娶了许家嫡女,有朝一日夺嫡,三皇子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温易棣,要的是三皇子能登上皇位,段青莲能登上后位。他不仅想要二皇子的命,更想要救全天下商人的命。
段青莲不仅是太傅家的庶女,她的外祖家更是商人,是人人瞧不起的贱籍。他在赌,赌段青莲比起其他人,对商人更多一分恻隐之心。
唯有这样,等到日后成就大业的那一刻,这天下的商人才有翻身的机会。至于他自己的生死,他早都不在乎了。
不过,许世欢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本以为许家会选择站在二皇子那边,许世欢成为二皇子妃是迟早的事。
如果是那样,即便他对许世欢有那么几分动心,他也迟早会对许家和关家下手。他不会允许二皇子的身边,留着这样两柄利刃。
只是,看许世欢之前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想嫁给二皇子。如此,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若是许世欢嫁给了三皇子,以段青莲的身份,日后恐怕只能做一个后妃。若是许世欢嫁给其他人,又难保许家会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成为二皇子的助力。
除非,他能抓住许世欢的心。
想到这,温易棣自嘲的笑笑,笑自己的痴人说梦。许世欢之前和自己的相处,不过是姑娘家一时间的意乱情迷。
不然,她又岂会一边骗着自己,一边与那程小将军商量亲事。
既然想不出个头绪,那就不要再想。他将书房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窝在榻上沉沉睡去。
明天一早,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