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自认为的方式去看待宇宙。
那些辉煌的表象、磅礴无尽的流萤都应该被剥离开。
于是你能见到一切的本质与事实。
未知是迷人的,能一眼望到头的东西使人疲惫,这个世界应当保留神秘。
所以你会努力向前,开拓边界,所以你会一直活下去。
月亮的引力拖拽了潮汐,太阳的引力拖拽了地球,银河系的引力拖拽了太阳系。
宇宙拖拽了我们。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为宙。
宇宙,多么迷人而又动听的词汇。
数千万年前,一只猿猴第一次仰望星空,这是一切的开始。
第一只人类的名字叫做“露西”,它是考古学家唐纳德·约翰森等人于1974年在非洲埃塞俄比亚的一处山谷中发现的。
起初考古人员只是发现了一些零散的化石碎片,他们在对化石碎片进行拼凑之后,发现它竟然是一个古人类的头颅。
通过对火山灰样本的检测,他们最后确定露西应该出现在318万~322万年前。此外,研究人员还通过鉴定发现露西是一个少女,她是目前所有发现的古人类化石中历史最悠久的,因此暂时被认为是“地球上第一个人类”。
自露西开始,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勃发生机。
从露西,到久天,到我们,所有人类的身体中都流淌着一段重合的DNA。
也正是因为这段DNA,决定了久天是谁,也决定了你和我是谁。
我们是一样的,无关于肤色、种族、性别、信仰、人群。
我们的名字都叫做“人类”。
起初,我们连砸开一节骨头都很困难。
如今,我们能挥动星空。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不断向前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即便弱小也要励志于顶破苍穹的原因。
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去开拓、去了解一切的未知、去寻求一切的真理。
去思考、去行动、去见所有没见过的风景。
去观星汉灿烂。
一切寂静无声。
宇宙寂静无声。
我们穿梭于人群,星辰穿梭于群星。
然后无数星辰在久天身后被点亮。
它们在燃烧。
“东方易”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了。
以久天的精神力,想要触及如此遥远的星星们也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就是做到了。
如今他也可以猜到,久天估计是得到了某个弥天符文认可,乃至于掌握了它。
可他依旧想不你明白哪个弥天符文能做到如此程度。
东方易也得到了“未来”的承认,自己更是“进化”的概念体。
虽然他们距离真正掌握这两种概念还有很远,不过那毕竟是两种概念不是么?
然而在久天面前依旧相形见绌。
这种力量……
前所未有。
不对……
依旧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就如同,那些凡人感应不到自己一样。
他已经,不在这个维度了。
这个久天,此刻已经不在这里了。
自己看到的,不过是高维的他,在这个维度之下的投影!
那片星空……那片星空也是!!!
所以我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他已经在另外一个层次了。
在更高的维度,俯瞰众生。
无尽的星空流转,“东方易”终于明白了。
久天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被从中间剖开的虫茧。
世间没有无法理解的事物,如果有,那就从更高维度去看。
爱因斯坦花了一生的时间,想要得出统一整个宇宙四大基础力的理论,那便是统一场论。
他认为宇宙的规则是可以被整合的,当有一条无比简洁、无比完美的公式去阐释一切。
宇宙间的一切都可以被那条公式解释。
这是爱因斯坦穷极一生也没能达到的终极,因为他只是低维生命。
高维只能通过数学去窥伺,无法通过肉眼去观测,因为我们赖以观察世界的身体也是低维的,这是我们的最大局限。
在越是低维的世界,规则就越是被束缚,越是呈现出单调和独立,所以我们的研究最终会陷入瓶颈。
而在高维的世界中,规则则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就像是驰骋在草原的野马,这时候的它们会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包容性,于是统一场论或许能得以实现。
维度越是往上爬,所有的理论也可以逐渐被统一,直到最后顶点,实现那条所有终极生命梦寐以求的“答案”。
这就是进化的最后目的。
站在最高纬度,统一所有规则,实现大一统理论,阐释宇宙的一切。
或许,我是说或许。
在得以知晓那美丽迷人的“唯一规则”之后,那个不知是否还能被称作“生命”的存在也可以知道宇宙的所有秘密,它可以被称为“全知”。
于是,祂可以站在所有维度的顶点,从指尖爆发,通过那条简洁美丽的终极公式向下展开。
最后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宇宙。
属于自己的古往今来、四方上下。
属于自己的星汉灿烂。
祂得以成为那片宇宙的“意志”。
这是规则的终极,那么概念呢?
那不被宇宙所允许存在的概念,通过巧合的巧合才最终出现在这片宇宙,甚至可以影响“存在”本身的概念。
它们是否能被统一呢?
半年前,久天的精神世界。
“为什么?”
这是他问出的第235698次为什么。
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
“为什么你们不承认我?”
“我已经无比贴合你们了,二十九种概念,我确信已经达到了足足十五种概念的承认门槛!”
“可为什么你们都不承认我!”
久天在明月之间咆哮。
“回答我!弥天!”
未来、极乐、无量、始终、智慧、均衡、秩序……
足足十五种概念,如果是换作他人肯定早就被承认,可是自己为什么不行?
他分明已经从那些符文中感受到了亲切,可就是无法踏上“道路”。
无法踏上道路,就不能利用其力量,那到头来自己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尽管还没有取得任何一个符文的承认,但仅仅半年时间,他就已经在超过半数的概念中感到了对方的注视,可就是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向他敞开门扉。
越是临近最后的期限,久天就越发疯狂。
“好,很好,既然你们这十五种概念都不承认我,我就继续与其他概念取得共鸣!”
“我就不信你们这二十九个符文,连一个承认我的都没有!”
久天发泄完,便继续埋头倾心于自己的感悟。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可以取得如此多概念的亲近这件事到底有多么恐怖。
“不对……”直到后面,久天终于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问题不出在那些符文身上,而是出在了我的身上。”
“所有的概念、所有的道路都是单行道,需要的都是纯粹的投身于那些道路上,不能有任何杂念,这是踏上道路必须的品德,否则就会违背道理存在的意义。”
“可是我……我同时感受的概念实在太多了,它们所代表的含义都能引起我的共鸣,甚至于每一个概念都对我产生了亲近感,这也就导致我不够纯粹,亦无法踏上道路……”
“怎么办,现在要去遗忘那些感悟已经不可能了,我该怎么办……”
彼时的久天,陷入了无法处理的死结。
可他现在却如此强大。
介于火星和木星之间,有一个小行星群带,在那里聚集了约50万颗小行星。
而在这50万颗小行星中,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消失了数以万计的个体。
它们被某种力量牵引,开始洞穿空间,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地球的大气层外。
被大气层摩擦而产生火焰的小行星在地球上空燃烧,看上去就像是整片银河出现在了这里,就像是整个星空都坠落下来。
上万颗小行星,从大气层外向下坠落,这样的力量是谁能阻挡的?
东方易不行、冉空不行、甚至于久天自己可能也不行。
燃烧着的星空从天上压塌下来,整个地球都在这种威势之下颤抖。
“东方易”没有进行防御,因为防御也没有意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星空坠落了下来。
什么也听不到。
仿佛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默剧。
世界从彩色变作了黑白,从立体的图像变作了线条。
就像是一副简笔画,只是勾勒出了一切的形状。
他已经看不到那种层次的力量了。
“流星雨?”
苏醒过来的三十三正坐在地上,看着北方,愣住了。
随之愣住的还有所有人。
为什么这时候会突然有流星雨?
“好庞大的规模……”文心感叹,“联系上姜明了吗?”
“嗯,刚刚联系上的,他说他马上赶回来。”莱茵点头。
“好,大家都准备一下吧。”文心说,“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
这个世界下起了一场雨。
飘飘洒洒,淅淅沥沥。
雨滴由散落的星辰组成,贯穿了天空,也贯穿了身体。
仅仅消失了一个多小时的久天以众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随后将敌人带向了远方,赢得了胜利。
当然,对久天来说,这一个多小时是足足二十一年。
在动用了如此力量的情况下,宇宙终于注视到了他。
同样注视到他的,还有所有的霸主级文明以及更加神秘的远古文明。
一些圣者甚至为这场战争下了赌注,毕竟这是漫长生命中的少有消遣。
冉空站在由自己轰击出来的悬崖边上,身后是封冻成冰山的混合体。她一只眼睛赤红,一只眼睛冰蓝,注视着那场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雨下了很久,毕竟是数万颗星星。
可奇怪的是,它们贯穿了身体,却没有贯穿大地。
这片戈壁还是那么平整,其内充斥着冒险者的尸体。
大白鲨坐了下来,迎接朝阳。
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流逝,没必要再打了。
他也够累了。
没有意义。
疯狂涌向临崃市的混合体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那感召它们的气息已经消弭,它们无所适从。
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哦,一道身影从空中跌落。
“嘭!”
久天落到了地面上,在荒漠的戈壁上砸了个大坑。
他看着天空,蓝的让人想死。
“值得吗?”东方易问,“做了这么多,就为了杀掉我?你就算不让星空坠落也可以吧?”
“可以啊。”久天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能做到。”
“为什么?”东方易不理解。
“因为这样祂也能看到。”久天说。
“原来如此。”东方易明白了。
“可被祂看到了你也会死。”东方易说。
“那只是你以为。”久天说,“我有问题想问祂。”
“什么问题?”东方易好奇。
“跟你没关系,去死吧。”久天似乎有点累。
“哼。”东方易冷笑,说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去你妈的。”
乃至寂静。
久天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他终于死了,但是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
自己想了两年的复仇,如今终于实现了,可他就只是死了。
就只是死了而已。
真是便宜他了。
至于“弥天”……
久天看着飘散于蓝天周围的黑雪。
在他身后,空间门扉被打开,文心迈步而出。
没有人打招呼,文心也就是自顾自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然后也抬头看着天空。
“就只有您来了?”久天问。
“我让其他人先去打扫战场,毕竟东方易死了还有很多需要善后的工作。”文心说。
“你们怎么知道我赢了?”久天问。
“看到了流星雨。”文心说。
“哦。”久天说。
“结束了?”文心问。
“还没有,我只是缓一会儿。”久天说。
“弥天……还有那些深渊之力需要处理,如果任凭那些力量在地球上扩散,会造成生态灾难,而且那些被树化的人也会无法复原。。”
“确实,那些是个麻烦。”文心说,“你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久天说,“再给它们找个容器。”
文心瞪大了眼睛。
“不行!”他很严厉。
“没有别的办法了。”久天说,“放心吧。”
文心看着他。
“一路小心。”
“嗯。”
于是久天起身,张口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