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彻底落山之后，黑夜代替了白昼出现在了澳洲的上空。
原本这片大陆的东部海岸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带之一，终年灯火通明，然而自虫族降临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到了夜晚再从空中俯瞰，原本被灯光点亮的一处处港口与城市此刻也都暗淡了下去。
枯瘦的身影伴随着星光穿梭在丛林之间，然后将肩上扛的、手里提的、背上背的七八个人扔到了空地上。
“我这边的人差不多都找齐了，还差一个孩子。”枯瘦老人左手捏着自己的右肩转了转，“真是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了。”
“我这里还差四个。”古浩然背着手，握着躺倒在地上的李商的手，仔细感应着他的脉搏。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确认了自己徒弟身体情况还好，古浩然收回了手。
“还能怎么样？”枯瘦老人气哼哼地说，“死了29个，受伤的107个。”
“我这边死了34个，受伤91个。”古浩然叹息，“我刚刚才把消息同步给联盟那边，估计等下就有人要暴跳如雷了。”
“我早就跟理事会那边说了。”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死了就死了，谁都不敢放一个屁。”
“您是那边的老大。”古浩然无奈，“我只是这次联盟的负责人，出了事我还是要担责任的。”
“那又怎样？”老人看上去压根不在乎，“那些费劲心思把自己孩子送过来的父母还不是想投机取巧？以为有我们保护就万无一失了？要我说这次也是给那些人提个醒，别遇到点什么事就上赶着来占便宜。”
“再说了，这世上能打过你的人有几个？别太在意。”
古浩然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但他终究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该背的锅还是得背。
“联盟再想派点人过来。”古浩然看着老人。
“过来做什么？”老人很不屑，“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我联手都做不到的，那来再多的人都没用。”
古浩然想了想也是，于是说：“那我就拒绝了？”
“嗯。”老人点点头，“既然人都差不多找齐了，那就先把这些小家伙们送出去吧，然后等明天一早就开始去搜索女王的位置，只要把她解决了那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古浩然也同意这个方法。
已经昏迷的人只要离开了幻境的笼罩范围就会自己苏醒过来，经过两位白芽强者的测量，目前已知的幻境范围是周围的十五公里左右，只要把他们送出去就好。
“你那边还剩下那个没找到的人怎么办？”古浩然问。
“一边搜寻女王一边找吧。”老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是很重要的人吗？”
“文心的女儿。”
“那可难办了。”古浩然了然，“文博士醒过来估计要发飙了。”
“你那边没找到的呢？”
“除了那位少爷和他的保镖之外……还有一个是隐秘会的小子，另一个……”古浩然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另一个是天赋很高的孩子，不是你我双方势力的成员，这次是我破例让他来的。”
“你还是这性子。”老人说。
“这次不一样，那小子在我遇到他的时候基础评分就过8000了。”古浩然说，“他藏得很深，性格也极其谨慎，我还是很看好他的。”
“而且他是精神力进化者，按理说遇到这种幻境有天然的抵抗能力。”
“哦？”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么阴？我喜欢。”
古浩然斜眼看他，那可不嘛，您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就是靠暗地里下黑手出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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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眼眸伴随着星光在黑夜中亮起。
久天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回复精神力的这段时间内，他脑海中不住地再回忆起与另一个自己交手的场景。
在他心中萦绕着很多疑问，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不是为什么那本该消失的黑色的自己，而是“自己”说的那句话：
“同样的力量，明明能够用更加有效率的方式去进攻，偏偏要选择最蠢的方式。”
久天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一直在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他至今不理解，为什么那时的黑白两种精神力明明是等量的，但自己却被完全压制。
秘力、秘技、增幅，在三种影响战斗的因素都完全等同的情况下，自己依旧败了。
为什么？
他很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久天看向身边黑黝黝的洞穴，他蔓延过去的精神力都被扰乱了，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但是源自进化的本能告诉他，这处洞穴通向一处危险之地。
无处不在的幻境依旧在不断影响着久天的灵魂，只要他稍微一放松抵抗，就可能被瞬间重新拉回幻境中。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久天看了看靠着自己打盹的女孩，温柔的月光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嗯？”女孩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怎么啦？”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久天的眼睛泛着月光，在夜晚中像两轮明月一般好看。
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就像是一只只窥伺着地球的精灵。
虽然从地球上看着那些光点感觉很可爱，但事实上那些星光都承载着一段漫长的时光。
我们在地球上所能观测到的那些遥远星球的模样，都是它们数千万年前乃至数十亿年前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只是它们过去散发的光辉。
这是因为光行走在宇宙中也是需要时间的，光一年行走的距离在地球上被称作光年，假如我们距离某颗星星有10光年，那么我们在地球上观测到的就是它十年前的样子。
而此刻在天上的星星许多都距离地球有数千万光年，它们所散发或折射的光芒在漫无边际地宇宙中独自前行了很久，穿越了一座又一座的星系，行进了比人类文明诞生至今还要更加悠远的时间，最后落到了我们的眼眸里。
这是来自远古的记忆，也是那些星球的过去向未来地球的问好。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我们目前观测到尚还存在的星球，可能实际上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星海。
毕竟它们与地球之间隔着数以千万年的时间差，我们只能看到千万年以前它们的样子，也许那就是它们留在这片宇宙中最后的残影。
那此刻地球折射太阳的光芒，又是否会穿越亿年的时光，落到未来遥远宇宙中某个角落的生命眼中呢？
我们此刻的影像，将会出现在亿年之后的某位生命的眼中。
而那时我们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海流中，组成我们的原子与分子也会重新成为其他事物的一部分，甚至于人类文明也早已消失无迹。
没人会记得我们，除了那抹自远古而来的光。
美丽又哀伤。
那些古老的光芒汇聚与天空之中，静静聆听着大地上那两位人类的争吵。
女孩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微弱逐渐激烈，到最后又变得微弱。
男生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和，同时也有些愧疚。
终于，两个声音貌似达成了一致，虽然女孩依旧有些不满，但听得出来她已经缓和了许多。
文芸芸瘪着嘴，背过身去不理久天。
久天叹了一口气，想伸出手摸摸女孩小小的脑袋，但手伸出了一半还是收了回来。
他盘膝坐在半空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想要找到问题的答案，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再次亲身去经历一遍产生问题的经过。
久天感应着脑海中那股不断吸扯着自己灵魂的幻境，渐渐放松了自己的抵抗。
当自己的精神力强度降低到一个临界点之后，那股吸扯感顿时消失不见。
再度睁开眼，久天已经回到了那处洞窟之中。
一样的石柱，一样的岩壁，一样昏暗的空间，一样诡异的白火，一样的骸骨王座……
一样的他。
青筋在黑色的“久天”额头暴跳，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居然选择主动进入这处幻境之中的行为很是不满。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种……”
“久天”端坐于王座之上，看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杀意弥漫。
“别那么不友好嘛。”再次面对另一个自己，虽然对方的压迫感依旧很足，但久天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惧怕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
“我们再来过？”久天开始活动筋骨。
“轰！”
黑色的精神力骤然爆发，那蒸腾而上的可怖气息甚至隐隐约约在“久天”身后形成一道骸骨的虚影。
庞大的力量充斥了这处洞窟的每一寸空间，看得出来此刻“久天”已经愤怒至极。
“是什么。”
“让你觉得。”
“你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久天”盯着另一个自己，一字一句地质问着。
他是真的已经暴怒了，原本以为久天被自己重伤之后侥幸逃脱，他已经不敢在面对自己了。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用这种调侃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在“久天”看来，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