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的肩头被淋湿了。
鞋子也湿塌塌，雨伞立在角门边，弯腰换拖鞋。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看林一站在原地表情有点呆呆的看着他，许川问。
雨水声打在落地窗上更清晰了些，林一好似在许川的问话里得到了某种提示，“哥，你回来了！”他转瞬脸色露出一点傻笑。
“嗯。”许川说不出来什么地方有点怪，他换好拖鞋走进来，才发现了端倪，原来是家里少了点人，气氛不够欢快。
“怎么就你自己在家？你玉姨呢？”
“妈？”许川一边问林一一边还朝着房子深处喊了一声。
“玉华姨不在。”
“不在？去哪了？”
“许叔叔下午打电话来，好像说是订单出了点什么问题，她就去公司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问问。”许川往落地窗走去，窗外的雨像他进门前一样的大，掏出手机，给庄玉华拨了电话。
“喂，妈，你去公司了吗？”
许川皱着眉头听庄玉华说了几句，“南安？你跟我爸现在到南安了？天气这么糟糕……”
不知道庄玉华又说了点什么，许川回身看看林一，然后就一直点头，“好好，那你跟我爸注意安全，先在宾馆待着别出门，等明天雨停了再去找人……好好……”
许川落了个脸挂了电话。
“玉姨和许叔叔去南安了吗？这么大的雨他们去南安做什么？”听的林一心头一紧。
“那个，”许川也没在他妈的三言两语里理出头绪来，“合同方，一直在赶工的第一部分订单不是马上要交工了吗？和咱们签合同的主要负责人突然失联了，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但其他负责人还能联系上，只说明天和他们见面沟通一下，应该能解决吧！”
“失联？为什么会失联？”
“不知道，也可能是和工作无关的私事。”庄玉华怕孩子们在家里跟着担心，兜着劲说的，许川也听的迷糊。
“我记得许叔叔有次晚饭时说赶出来的成品都快堆满仓库了，还动心之后要把仓库扩建一下，万一那个主要负责人永远失联了怎么办？这批货还能交上去吗？合同还做数吗？”
“怎么会不做数，”林一这样问，许川心里也有点嘀咕，他俩现在还都是学生，公司里的事不懂也从没有过问过，“这是工程订单，合同人又不是只有那一个，那么大的建筑工程摆在那又跑不了，最多也就是协商换一个负责人吧！”
这样一想两人心里都安定了一些。
–
隔着茶几两人对面坐，许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林一身上，“说让咱俩好好在家过生日，不要过多担心，你玉姨和许叔叔虽然今晚回不来，等过几天公司的事解决完了，再给你补过一个，到时候再一起好好热闹一下。”
“哦，”林一似是被许川盯的羞涩，在自己的耳迹挠了两下，“可是，厨房里的那些怎么办？”
两人一起往厨房方向看去，在展开的隔断门里，各种装了青菜海鲜肉类的盆盆碗碗摆满了厨房。
许川忍不住站在厨房里叉腰，“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林一在一旁打开了两扇冰箱门，“不止，这里还有呢。”
……
不由得挠了挠头顶，“这些怎么弄啊？你会吗？”
林一先是和许川的视线僵持了两秒，然后非常缓慢的摇头，他说“不会。”
许川双手从腰间放下来，给自己的十指松了松筋骨，一口大气呼出来，“今天你是寿星，我来！”
林一在许川这句话后睁大了眼睛，并给往厨房里侧走的许川让路，“哥，你会？”
许川拿起一把菜刀不知道能剁什么，端起一盘青菜不知道该往哪个锅里倒，最后都给放回原位，他失望的说，“不会。”
“不要管这些了，不如这样，咱俩今晚点外卖吧？”许川认真的请示林一。
林一不禁噗笑一声，“哥，你看看窗外，雨下的这么大，能把骑电瓶车的外卖员扑倒了，这种天气还有外卖员会接单吗？”
许川看向落地窗陷入思考，“也对。”
–
就在这时，他们家很少会响起的门铃声响了，声声不停，伴着窗玻璃上呼啦啦的雨水声。
“什么人？这种时间谁会来？”
“哦，我知道了。”林一反应过来，跑去门口和许川一起看了看安全门上的小窗口，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跟外卖员似的男人脑袋。
许川：“……”
许川疑惑，林一却爽快的开了门，那人穿了雨披，全身都是雨水，手下拎着的一个精致的双层生日蛋糕却完好无损，水晶壳的外包装，上面飘满了好看的彩带，只有顶部被淋到了零星雨滴。
“您好，这是您订购的生日蛋糕，麻烦您签收一下。”
“好的好的，真是辛苦你们了，天气这么差还给送过来，快进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天气不好，给您送过来我也要下班回家了。”
“那好吧，您慢走。”
对方只是又对林一和许川点了点头，就转身下楼了。
许川从林一手里把蛋糕接过去。
林一在身后关了门，“是上午的时候玉华阿姨下单订购的，约的傍晚的时候给送过来，他们不给送过来我都给忘了。”
许川把生日蛋糕拎到了餐桌上，还弯腰看了看，蛋糕顶部立着一小张造型贺卡，“祝：二宝贝十八周岁生日快乐！”
“真好看，这蛋糕应该够把咱俩吃撑了吧？”许川看着足量的生日蛋糕玩笑道。
“吃吐了也吃不完，”林一贴到许川身侧叹气，“玉姨订的尺寸太大了，现在她和许叔叔又都不在家。”
许川挺起身，抿了抿唇说，“那晚饭怎么办？咱俩总不能真的只吃这个吧？”
肩头还是湿掉的，林一捏了捏许川那里的衣角，说，“要不我试试随便弄一点吧，玉华姨上午还教我来着，哥你先去冲个澡，衣服潮着在身上多难受。”
他很是拘谨的又把自己的手垂下去，“洗好了出来吃饭，不许嫌我弄的难吃。”
林一这个样子该是有些羞涩的，许川眼色打量来打量去，冒出想说几句调|情话的冲动，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太不合适。
空气中，他把林一看了又看，唇缝开了又开，说“行。”
然后就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洗澡去了。
–
已经炸好的小黄鱼重新回了下锅，再装盘后上面撒了一些调料粉，一份大虾就着那炸鱼的油就直接下锅煎了，成色倒是卡的很好，装盘后金黄金黄的，只是闻着多少残留了一点鱼腥。
又炒了两份青菜，确实比较缺少经验，可能过火了点，但瞅着不至于不能吃。
其它的剩菜，排骨肉类，都被林一塞去了冰箱，留着等庄玉华回来再弄了吃吧。
米饭在锅里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熟，他俩就提前开饭了。
天彻底黑透了。
一道闪电打在那落地窗上，像能劈进客厅里来一样，怪吓人的，幸亏是两个小伙子独自在家，不是俩小姑娘。
许川走过去把落地窗顶部的窗帘拉起来，才回来餐桌这边坐下。
林一正给两人拿了碗筷。
生日蛋糕摆在了最中央，许川没心没肺的坐下把林一做的四个菜尝了一个遍，尝完之后他立刻就有心有肺了。
一个有味儿的都没有。
绝对没放盐。有心有肺的许川一句话都没有评说，“先点蜡烛吃蛋糕吧！”他提议。
“啊？”
“点蜡烛，许愿，吃蛋糕，”许川边说边比划，并开始往生日蛋糕上插小蜡烛，“今天可是你成年生日。”
“许愿就免了吧，都多大了？而且玉姨和许叔叔也不在家，折腾这些做什么？”
“你年年都吹蜡烛许愿，今年最重要，当然不能落下。”许川手可快，插完蜡烛就去关了餐厅灯，客厅里的光线照过来，饭厅也不黑，只是暗了些。
厨房小抽屉里找了一个打火机，一根一根把蜡烛点好，“坐正一点，快点许愿。”他催促林一。
林一只好闭上了眼睛。
像往年一样认真的开始在心里说出愿望，庄玉华的面容先在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然后是许明胜，最后定格在许川，默念了一句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愿望，“永远就是永远。”
许川在这个过程中很轻的鼓掌，哼唱着不是特别顺耳的生日快乐歌。
直到林一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他频率密集的鼓了几下掌后朝林一倾脸，“许了什么愿望？”
林一耸耸肩，“不说。”
一个不留神，许川手指在生日蛋糕上杵了一下，抹了林一一鼻子奶油。
“说不说？”他笑问。
林一原地站起来，把自己鼻子摸了摸，“哥你干什么呀？我评什么说？”
“还敢擦掉是吧？不说还抹！”许川又弄了自己一手指头奶油。
这种气氛下林一只有逃跑，他倒退着往亮堂的客厅躲，“愿望哪有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许川虎视眈眈脚步跟着林一，“自己乖乖站过来让我在脸蛋上抹两下我就不追问了，不配合的话，你今晚会从头到脚都是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