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见了妖孽的状态,心中有了底气。
王仙师老骥伏枥,穷追不舍,身后一直掌控着的狗场雇众终于被他解开了法术。
“唉哟……这群杀才,早晚要他们好看!”
刚才还像扯线木偶一样的一行人,顿时叫苦连天,一个个倒在地上起不来。
法术能让他们发挥出远超寻常的速度,当然是以伤害他们的身体为代价的。
张刚一会捂着脑袋,一会捂着大腿,此刻他伤上加伤,只觉浑身上下哪都疼,却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比起愤恨,他的心底是后怕居多,“若是刚才出现的妖怪实力再强一点,只怕我们现在已经没命哀嚎了……”
与捉妖师们合作,是与虎谋皮,实在是一步错棋。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最近的自己霉运连连,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眼见那妖物和捉妖师们都跑没影了。
中年人自嘲一笑。
他压下心中的慌乱,站起身来对众人道:“诸位,这伙人强控雇主,视人命如草芥,行事风格如此嚣张,这是视我大虞律法如无物啊!”
一言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
“当家说得对,绝不能放过他们!”
“我们要回去讨一个说法!”
“方才对我们施展妖术,正规的捉妖师哪敢如此?!”
“那还继续游街不?”
“还游个屁!”
“这群人大有问题,我们要回去禀告大人!”
这一刻,什么官府的命令都不管用。
对方陷害在先,就算回去了他们也有正当理由。
张刚摆了摆手:“此地不宜久,我们先撤退……”
他们担心对方去而复返,于是舍了家伙,只打算带着妖狐的尸体逃离这里。
这妖狐的尸体对于狗场有大用,他们千辛万苦,自然是舍不得扔的。
就在路过那棵苍天大树时,上面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嘿嘿~~”
“什么人?!”
惊魂未定的众人顿时都大叫出声来,好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几乎自以为妖魔还在这里,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好在大树上缓缓探出两个脑袋来,一大一小,具是人模人样。
【收集到微量情绪值……】
那笑出声的是一位模样不错的青年,看装束是个农家子。
他头戴斗笠,遮住大半的脸庞,此刻正挂在树上,弯着脑袋,居高临下的打量下方经过的人群。
只听他揶揄道:“张兄,几日不见,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
张刚记性不错,定睛看了片刻,终于记起来,树上青年的来历。
之前他们在永安县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因为他的宝犬伤了对方的牛,他还赔了不少钱呢。
“怎么是你……”
张刚有些讶然,提到嗓子眼的心却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对于李闲的调侃,他倒是不以为意,只强笑着打招呼:“没记错的话,这位是李兄?你怎么会在此?”
智商重新占领高低,中年人心中的疑惑也随即升起。
“李闲,前面村子的。”
李闲笑着重新介绍自己,也不怕对方怀疑:“不远处就是我的田地,刚才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没奈何,只得带着小弟过来躲雨了。”
张刚的目光落在树上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身上。
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黑衣黑发,生的唇红齿白,很是干净,一对眼珠子溜溜转,显得生动活泼,脸上却跟面瘫一样毫无表情。
怎么看着有点怪异呢?
中年人也没多想,只狐疑道:“刚才你们没有发现前方的异常么?”
他说的是妖魔渡劫的事情,这么大动静,按说没道理注意不到。
李闲单手提着小弟,动作敏捷的从树上爬下来。
“好像有听见兽吼,可惜什么也没瞧见……”
“这怎么可能?”狗场一众纷纷表示质疑道。
“怎么不可能?”
青年将小弟放下,轻舒一口气的样子。
他咂了咂嘴,对中年一行解释道:“刚才这里漆黑不能视物,空气还很森冷,我和小弟躲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四处张望?对了,这是我小弟,名叫陆良馗,是不是很可爱?”
他说着炫耀般捏了捏少年的脸蛋,对方一言不发,只是眨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的人直看。
“呃,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张刚一时间颇感无语,也不知道该说这两人胆子太小,还是夸赞他们运气不错。
好消息是,对方并没有看到自己一行人丢脸的样子。
“还行吧。”李闲笑容不改:“张兄怎么会来此?”
“说来话长……”
因为心里装着心事,中年人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好心提醒道:“此地有危险不宜久留,李兄若是信我,还是带着兄弟快快回村吧。”
李闲心中有些讶然。
若说第一次遇见,中年人赔钱是因为有错在先的话,这一次的态度也足可见对方心思坦然了。
‘看在你送钱又送狗子,加上心地还不错的份上,我也就破例帮你个小忙吧……’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抵还是有些道理的。
李闲心中感慨,脸上挂起和煦笑容:“这地方我熟,张兄离开的时候可以选择绕过李家村走南面的小路,虽说羊肠小道人少路难行,但是安全更有保障,比较适合今天的张兄走。”
他的话,与其说是建议,更不如说在嘲讽。
无缘无故的,谁受得了?
张刚一行人都面色不豫,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当即有人反击唇舌:“闭上你的鸟嘴,我们好心提醒,你却反来取笑我们,活该把你扔在这里喂妖怪!”
“嘿,我可是好心提醒,不要当成驴肝肺。”
李闲依旧笑嘻嘻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气得同行的人又骂了几声。
“够了。”
张刚阻止了眼前的闹剧,他淡淡看了李闲一眼:“小兄弟,人活一世,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们在此别过吧,告辞。”
说罢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人群消失在山道上,李闲叹了口气:“肯定是生气的,不然怎么李兄都不叫了,这么失礼?”
“哞~~!”
树上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叫。
“主人何必要开这个口,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
“这家伙眼中藏红、眼下发青,再加上唇无血色、印堂发黑,老牛我隔了老远都能察觉到他要倒霉了,一两句话是救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