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夏还没有回到祁家，龚沁已经吩咐佣人把她给橙夏买的衣服都拿出来，在衣帽间里挂好。
比较贴身的打底衫要提前在避光处晒过。
有皱褶的全部熨烫好。
“你对亲儿子都没那么上心。”祁承斜斜地靠在门边。
龚沁正盯着佣人，听到声音，连头都懒得回，“你给我生个乖孙，我把你当亲儿子。”
祁承耸下肩，转身就看到橙夏手里握着电话站在不远处。
她还没发现他，神情严肃，双眉深锁。
祁承停下脚步，默默看着她，一直等到她讲完电话才朝她走过去。
但龚沁声音比他更快，已经先一步喊住了橙夏，“来得正是时候，快来看看我给你布置的衣帽间，喜不喜欢，不喜欢再调整。”
橙夏被拉进去，和祁承擦肩而过。
祁承按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有事？”
“先放放，参观完衣帽间再说。”龚沁直接拿开他的手，迫不及待。
橙夏跟着她进入房间，拐了个弯，就看到带她买的那些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挂好了。
龚沁拉着她的手一一给她介绍。
“这边是羽绒服，这边是大衣，长款短款给你分开了。”
“你喜欢穿卫衣是吧，同色系的我给你放一起了，能收齐的颜色都有，搭配羽绒服方便。”
橙夏几次想开口，又被她打断。
“贴身的线衣我让阿姨给你晒晒，下午晒过，明天再晒一天差不多可以穿。”
“牛仔裤都在这里，这边是休闲裤，虽然你不喜欢穿裙子，我还是备了几条，还有一些礼服裙，以后有机会去聚会得用到。”
“这边是鞋子，能想到的我都给你准备了。”
“阿姨。”橙夏握紧手机。
“喜不喜欢？”龚沁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橙夏有点感动，她张不开嘴，最后还祁承给她解围，“妈你停一停，让橙夏说话。”
龚沁一脸疑问地看向橙夏，“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你说，我能办到肯定给你办到。”
“是准备的太多了。”橙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挣扎了一下，说，“是我的问题，我决定回家过年。”
祁承眼神暗了下，龚沁也有点失落，不过她还是选择尊重人家小姑娘的意思。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橙夏，“我妈病了，我需要赶回去。”
“那要紧的，我这里没什么事情。”龚沁快递做出安排，差使儿子，“祁承你送橙夏回去。”
橙夏，“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龚沁不同意，“他们归他们接，我们家祁承也得亲自看着你过去，你是在我家出发的，我得保证你一路平安到家。”
祁承，“我送你。”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祁承盯着橙夏收拾东西的背影，“刚刚是在跟家人打电话？”
橙夏收拾的动作慢了拍，“嗯。”
“过完年你还会回来的吧。”
她又开始收拾，“不一定。”
祁承也知道她家里人难缠，他上前一步，“需要帮助，记得找我，我手机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
橙夏没再说话。
龚沁目送他们离开。
橙夏最终是坐祁承的车子回去的。
后面，还跟了几辆黑色的车子。
龚沁对着祁霆说：“橙夏家里是做什么的？看着不像条件差的，她怎么一个人在香城定居？”
*
香城和Q城不远也不近，祁承开了一天。
但因为成家坐落在挺偏僻的地方。
到了Q城后又休息了一天才上门。
祁承的车子一停下，后面几辆跟着的黑色车子也停了下来。
祁承帮橙夏把行李拿下来，看了眼跟前挺气派的大门，开起了玩笑，“你们家还挺像回事，这弄的跟古时候的皇亲国戚似的。”
橙夏跟他并排站在一起，抬头看着门口大大的“成”字，思索了下祠堂里那些排位，和从小要求背熟的族谱。
“祖上是皇亲国戚，历代都是高官，后面慢慢没落了，我外婆崇尚痴迷以前的一切，不愿意改变，新时代了，她还是让成家延续了旧传统，外面还好，里面更古老。”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看到成夏惊呼，“十二小姐。”
成夏，“李伯。”
祁承在身后跟着成夏。
“你要跟我一起进去？”
“皇亲国戚的家我还没见识过，开开眼见。”说着，也不顾成家守门人奇怪的眼神，迈步走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扑面而来。
见惯了好地方的祁承也觉得新奇。
他摸了下雕刻精美的影壁，“这些都是以前就有的？”
“大部分翻新过，总体是参照以前的。”
成夏带着他走到一个大厅，转过身，“好了，你只能到这里，我们家规矩，任何外来的男人不能进入后院。”
“我一定要进去呢？”
“他们会把你打出去。”
说话间，一堆穿着统一服饰的男人突然出现，把祁承团团围住。
祁承无动于衷，成夏也没动。
“你走吧，你进不去的。”
管家出来在成夏耳边说：“十二小姐，老太太让你过去。”
祁承后退了一步，“别忘记我跟你说的话，有事情找我。”
成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跟着管家去了后院。
成老太太已经得知了成夏回来的消息，这个时候正坐着等她。
一起陪着的，还有三个女儿和各自的小孩。
成家人口众多，成老太太之所以能成为成家的现任家主，是肚子争气，连续生了三个女儿。
大女儿成明雨，膝下两个孩子，儿子许默残疾，不怎么出来见人，女儿成诗琳，在成家排行十一。
二女儿成明雪，女儿成夏。
三女儿成明霜，是三个女儿中唯一一个离异的，生的儿子被前夫带走，目前身边就一个排行十三的小女儿成臻，是个胆小怕事的，存在感很低。
成夏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成老太太打招呼。
也不是寻常人家在外祖母面前撒个娇这样。
而是要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
“外婆。”她磕完头，成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她的许可，小辈是不能起身的，也不能抬头，要一直俯趴在地上，呈现磕头的姿势。
成老太太自顾自的和成明雨说话，“过年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成明雨，“差不多了，明天就是年三十，还和以前一样，家里守岁一起过年，大年初一去祭祖。”
“祭祖的东西呢，也都到位了？”成老太太又问成明雪。
成明雪答，“都准备好了的，母亲放心。”
后面又聊了些别的，都是家里的琐事。
也不是特别重要。
但成老太太注重形式主义，不允许出错。
出错就要关禁闭，贵祠堂。
自始至终，三房都没开口。
生出来的女儿没用，自己也人微言轻，和老太太的关系没有两位姐姐好。
这么一说话四十分钟过去。
成夏一直贴着地面，后背在抖。
成明雪这么多年没看到女儿，初一见到，也心疼，但越是表现出来越是会让成老太太不喜，只能硬生生忍着。
倒是成明雨开口，“母亲让成夏起来吧，再跪下去，都赶上跪祖宗的了。”
跪拜的时间都有严格要求，贵祖宗最久。
一次至少一小时，超过就是不敬。
成家老太太这才松口，“你起来吧。”
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你们都下去，小十二留着。”
几个长辈起身，成夏还保持着伏地的姿势，等到几个长辈走过她身边，她才起身。
跪久了，腰酸，腿也软，快站不稳。
一双手扶了她一下，成夏看过去，是成诗琳。
她顺势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离开后，厅里只剩下她和成老太太两个人。
成老太太手里盘着佛珠，不温不凉的晲了眼她，“过来坐。”
成夏走过去坐在她下首第一个的位置。
刚刚成明雨还坐过。
“我让你坐到跟前来。”
有人端来珐琅绒面圆凳。
成夏走过去，坐在成老太太跟前。
成老太太把她打量了遍。
人，高了，也瘦了。
五官更加的脓丽。
不过这穿的什么衣服，牛仔裤上还有破洞。
从保镖口中知道她这些年在香城是怎么过的。
不如在家里。
租着房子，穿的也很普通。
靠画画赚点钱。
没什么积蓄。
成老太太听到的时候眉头锁的死死的。
说明，她没带走家里一分钱。
“这么些年，你有知错吗？”
成夏半低着头，“没有。”
成老太太胸膛起伏了下，“冥顽不灵。”
成夏不说话，低头。
“老太太喝口水。”随身伺候的阿姨姓文，算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
“十二小姐才刚回来，还没休息过，老太太让她回去和二小姐说说话吧。”
她不认错，成老太太看着她也来气，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成夏真的走的时候，成老太太还盯着她的背影。
“您明明想十二小姐想的厉害，这里又没外人，为什么不趁机修复下感情。”
“你看她有跟我认错的态度吗？”成老太太想到这么些年全国各地都放了暗哨跟去调查她的踪迹，一直找不到。
直到不久前才得知她在香城，又派人过去。
人家倒好，千方百计不想回来。
她也拉不下这个老脸跟小辈先低头。
成夏出去后，走过花园，成诗琳挡在她跟前。
“你还是回来了。”
成夏，“刚刚谢了。”
成诗琳，“举手之牢，毕竟你是因为我哥哥和外婆起争执离家出走的。”
是，也不是。
三年前吃年夜饭的时候。
残疾的许默因为腿疾发作，没法给老太太跪，被严厉惩罚了。
成明雨眼睁睁看着儿子受罚又不能求情，而看不过去的成夏出声替他说了几句话，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隔天，趁着宾客多，成夏什么都没带，走了。
不过，成夏心里知道，许默只是个导火索，她早就有这个心思。
和成诗琳分开后，成夏往自己二房的院子走去，穿梭在九曲长廊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认识的背影。
她愣住了。
那人一闪而过，很快看不见。
成夏继续往前走，院门口，母亲成明雪在等她。
“妈。”
成明雪让她进屋，吩咐人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
看到女人瘦了圈的模样，眼眶红了又红。
而成夏，在看到她没什么事也松了口气。
心里也清楚，说病了只是骗她回来的借口，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心，加上龚沁太热情她吃不消，也没法回报她的细心和周到。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他们说你去了香城？你怎么会去那里？”
“走到哪儿算哪儿，那里海美，就留着了。”
成明雪还想再问什么，成夏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男人在后院？我们家什么时候允许外男进来了？”
“应该是苏先生。”成明雪猜测。
“苏池？”
“你认识？”
“在香城见过，有名的画家，他来做什么？”
成明雪点头，“他是特意来给你外婆画画的，他画技好，又珍藏了不少名画，你外婆特许他可以进来。”
回到房间后，成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陆南。
陆南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闻言还愣了下，“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家了？怎么样，你外婆有没有为难你？”
成夏早就习惯，“不说我了，说苏池，我总觉得他来成家没那么简单，这么些年，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外男能进来的。”
陆南又把这个事情跟沈苍一说。
沈苍听了一点不惊讶，“我知道，查过他。”
“你觉得他去成家做什么？跟我爹地的事情有关系吗？乔老师呢，她知道吗？”
“你一次性问我那么多，我回答哪个？”
陆南拧了下他的腰，“那就一个个回答。”
沈苍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明天吃年夜饭，直接问乔安娜。”
第二天傍晚，陆南跟着沈苍出门。
乔安娜亲自下厨，准备了一大堆丰盛的饭菜，并且早早等着。
十八点，沈苍的车子缓缓驶入。
陆南从车上下来。
沈苍去拿大包小包。
乔安娜迎上去，“来就来，拿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第一次正式拜访姨妈，要的。”陆南也想去拿，被沈苍隔开，“宝宝，我们不干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