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铃铛深呼吸了下,压抑住了喉咙里滚动的悲伤,才慢慢稳住了几乎在崩溃边缘的情绪。
她不是不想离婚,而是离不了婚。
对宋铃铛来说,她是念过书的学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姑娘,是受父母疼爱的独立女性。
在她的观念里,本就没有“以夫为天”这种说法。
也不会像传统的妇人那样,认为离婚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在宋铃铛的世界观里……
婚姻原本就应该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更应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爱情刺激,才会让人走进婚姻里面。
而她的婚姻……
更像是这个时代之下的一场救赎。
她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跟吕建民结婚的。
他们之间别说是所谓的爱情,甚至连基本的熟悉都没有。
这样的两个人拼凑在一起,就算有了“夫妻”的名分,但是生活依旧是麻木的。
宋铃铛在结婚后,那么长时间里,依旧无法对吕建民产生男女之情。
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她不愿意留在这一段婚姻里的,另外一个重大原因。
但是孩子在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
宋铃铛在那个时候心如死灰……
她甚至觉得,倒不如追随父母的脚步,或许这样会过得更快乐一些。
虽然轻生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也说明了宋铃铛哪怕过得再苦,也不愿意在这一段婚姻里苟且了。
所以,他对吕建民提出了离婚。
那一天深夜。
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的吕建民,起先是震惊,然后是嘲讽的冷笑。
“宋铃铛,凭你也敢跟我提离婚这两个字?哈哈哈……可笑,真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因为有我在,你早就跟你父母一样,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我吕建民给你房子住,给你饭吃,你有的一切全都是我给你的。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跟我提离婚,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你要跟我离婚是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你还是给我趁早死了心吧!”
吕建民除了冷嘲热讽之外,也随之表现出了他愤怒又暴躁的一面。
在宋铃铛还是坚持要离婚之后。
这个男人挥起了他的拳头,朝着宋铃铛重拳出击。
男人粗暴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一个生产后没多久,又心神俱碎的女人身上。
一下一下。
在漆黑的深夜里,发出闷闷的响声。
小屋内。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宋铃铛禁不住再一次掉下了眼泪。
她哭泣着说道。
“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也是我彻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很疼……真的很疼……可是身体上的疼痛,还不是最致命的……”
“我只是想离婚,父母没了,孩子也没了,我跟他丝毫没有感情,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根本就是折磨。真的只是想离婚……”
“可是他跟我说,他是军人,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而且还是在履历上有污点的那种。我想离婚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段婚姻,被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宋铃铛拼了命的想要打开。
却怎么也打不开。
反而还陷入在一个更沉重的死局里面。
吕建民的一句“我是军人”,堵死了宋铃铛的全部活路。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受到了比孩子死亡都更加沉重的打击。
而且……
在吕建民在粗暴的态度之下,一拳头重重飞过去的时候,就落在宋铃铛的太阳穴上。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病历上的心神俱碎,身体承受的暴击,两者全都落在了宋铃铛的身上。
她也是在那一天之后,逐渐的开始精神失常……
宋铃铛总是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恍惚的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只要哭声还在……
那么她的孩子也就还活着!
活着!
一定还活着!
宋铃铛心里如此笃定着,因此不顾吕建民的粗暴阻拦,她开始不停的寻找孩子的身影。
那些失神的记忆,对宋铃铛来说是模糊的。
她只是……迷迷糊糊的记得,吕建民好像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
吕建民厌烦的说着“这个就是你的孩子 !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孩子怕黑,只能在屋里待着!孩子身体不好,更不能出去吹风!”
类似的话,吕建民说了好多好多。
宋铃铛在抱住了“孩子”之后,也开始喃喃重复吕建民说的这些话。
不能走出屋子,黑暗会吓到孩子的……
不能让孩子吹风,门窗必须全都关起来……
不能让孩子晒太阳,不然他会不见的……
那些日子里,夜里的宋铃铛都是如此煎熬的度过每一个晚上。
更严重一点的时候。
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吕建民会用绳子把她绑在小厨房里,动都不能动一下。
宋铃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学的记忆中的声响,发出跟孩子一样的哭声。
只要哭声在,那么她的孩子就是在的。
然而。
白天时候清醒过来的宋铃铛,哪怕意识到了自己的精神失常,也因无法改变现状而无能为力。
离婚……
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件事。
所以如今乔安乐说起来,宋铃铛也只是流着眼泪,绝望的摇头。
“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吕建民不同意,上面是不会批准离婚的。”
宋铃铛先前稍稍恢复过来的血气,在此时又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她苍白脆弱的如同一只破碎的玻璃娃娃。
布满伤痕。
乔安乐总算是明白了全部的事情,却也在其中听出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铃铛,你说……吕建民是军人?”
乔安乐皱着眉,不敢置信的问道。
宋铃铛带着哭音反问,“难道不是吗?”
她就是因为这一层身份,才跟吕建民结婚的呀!
“当然不是!”
乔安乐很坚定的说道。
如此一来。
宋铃铛完全的傻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在此时也像是因为震惊而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