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清晨,一位赵家仆从慌张的一路跑向赵怀仁的书房报告道:“那个,那个人留下的一个储物戒指消失了!”
赵怀仁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从藤椅上醒来。看着气喘吁吁地下人,摇了摇头,缓了一会后貌似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思索一下,扔给他一块银锭开口道:“看一下里面是什么东西,查一下,物归原主吧,对了,嗯,就说是‘七巧’干的。去吧。”随后赵怀仁揉了揉眼睛,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可是?”下人收好银锭,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法出声。
“啊,哦哦,我知道了,那就让赵夕炎他们休息一天吧,老是打铁也挺累的,没事,晚上就回来了。该忙啥忙啥去吧。昂。”赵怀仁貌似一点不担心,醒来的他,安排了一下,就拿起腿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下人听到他这么说,应答一声就离开了。
北域,皓星宗,桂魄峰上的星空楼宇,星月真人的第二件法器,至品上阶,浮梦阁,一间独立于世的小楼阁。通体白玉,刻着精简强悍的防御阵法。内部自成天地,蕴含一方泉水,可源源不断的蕴养灵泉,后经改造(星冥和星汉联合星河干的),现在改喷酒了。
“我倒是不喜欢饮酒,看你刚出些事端,你喝吧。”星月真人坐在浮梦阁的边上,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与云烟相连,共一色天地。
“我最近阵法又有了一些精进,兴许是因为‘焚寂’的缘故,对空间也有了些不同的理解,所以才能偷摸使用大型传送阵回来。”许兆雪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先从修炼上说了起来。
“呵,传送阵什么大型啊,几阶啊这些东西我可不懂,你得去问问星镇或者阵阁那些老头子们。”星月真人时不时从一边的小桌子上拿起自己带上来的茶水,小酌几口。
就这样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反倒是星月真人拿了茶杯,盛了一杯酒在许兆雪惊讶的眼神中饮下后朝许兆雪点了点头,鼓着腮帮子示意他也喝点。
许兆雪见状也不好拒绝,拿起面前的酒杯舀起半杯,一放到鼻子前就传来一股清香,咽了咽口水,一口饮下,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他鼻腔,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吐在了一旁。浮梦阁貌似有些不满的晃了晃,然后许兆雪吐出的秽物就消散了。
“哈哈哈。”星月真人见状把酒吐了出去,笑了起来。笑了一会,背对着许兆雪缓缓开口道:“我想你肯定疑惑,一个月前我还那么担心你,现在反倒看上去轻松许多。”星月真人开启头来,施展几个法诀,浮梦阁又晃了晃,许兆雪的身前就出现了几个糕点来。
“当我看见你早上迷茫的站在我房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可以放心了,毕竟你没有胡乱跑走,或是出些别的岔子,当然你要是没来找我的话,那就我该去找你了。”
许兆雪拿起一个小团子,捏上去就很软,放进嘴里嚼两下立刻变得软糯粘甜起来,咽下肚后才缓缓说道:“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我原以为我可以很轻松的应对。因为我在家里跟着师兄也杀过不少雪兽了,我以为我已经见惯了血。但是当我看到他们的残肢断臂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惊恐。就好像下一刻躺在那里的会是我一样,但当我晚上回到房间我却发现我没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只是看了一场戏剧一样。我很惶恐,师父你说我是不是会变成什么杀人狂魔啊。”
“这就是你灵魂强大的好处了,可以更好的平复心情,更好的自我调理,与其说你没有了那种感觉,不如说是你的灵魂,你的身体想要忘却那种感觉,七巧。你得记住那种感觉,因为只有你记住了,你才不会躺在那里,变成那些尸体的一部分!”星月真人看着外面纷飞的禽鸟,一边逗弄一遍教导他。
“可是我......”许兆雪低下头,接了一杯酒,慢慢喝下,却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来,拿着它。”星月真人捉住一只小鸟,向许兆雪递过去。许兆雪见状赶紧走过去,用双手接住。小鸟很小,哪怕是许兆雪也可以一只手握住,小鸟很重,许兆雪只敢用两只手托着。
“没事的,它不会跑的,一只手就好,慢慢来。”
循着星月真人的声音,许兆雪一步一步的用右手拖住它,左手抚摸着它的羽毛,就像两只手包裹住它一样。
“现在,用力握紧!”星月真人看他一步一步做到后,严肃的命令道。
从未听到过他这种语气这种话语的许兆雪一下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星月真人见状吹了口气,许兆雪的双手立刻不由自主的合紧,将小鸟攥在手心。
被施展压力的小鸟立刻憋闷起来,努力的鸣叫起来,心脏也急速的跳动,似乎在发出不屈的悲鸣。
“等等,师父,它,它在哭啊。”许兆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双手却还在不由自主的继续握紧,小鸟蓬勃的心脏在一次次的跳动,一次次击打他的手掌。
鸟儿鸣叫的声音愈发凄厉,似乎在控诉, 发表自己的不满,亦或者对命运的怨恨。
咻的一声,许兆雪忽然松下了手,双腿一软,蹲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流着泪水,刚从血幕出来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哪里,周围人的惨叫,求救更加清晰了许多。
星月真人拽了一下,小鸟立刻飞到了他的面前,星月真人摸了摸它两下,朝它嘴里丢了一颗丹药,弹一下它的额头,就让它飞走了。
小鸟似乎很开心,重新获得自由的它还获得了其他的东西,一边放声高歌,一边展开不大的羽翼,随风翱翔。
“七巧,感觉到了吗,什么是生命?明白你的错误了吗?你之所以在杀掉雪兽的时候没有感觉,这是因为你的傲慢,对生命的傲慢。人也好,妖也罢,兽也一样。无论哪一样都与天地有关,无论哪一种都有着自己的生命,你这种对生命的傲慢就是引发数万年前人妖大战的源头。只对同族的圣灵称颂,却无视其他物种的拼搏。所有生命都是公平的,生或者死。”
许兆雪感觉星月真人似乎说偏了,但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从未正视过自己,源自灵魂的傲慢的感觉。
“每个人都当心怀对生命的敬畏,因为我们就是生命的一份子,禽鸟走兽,花草树木都是同样的生命的一份子,不然它们怎会生出灵智呢?当然对生命的敬畏不是让你束手束脚,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表现。生命存于自然,自然有他的规律。生老病死,狼吃羊,羊吃草都是它的表现,我们作为生命的一部分也不过只是参与到了这一部分罢了。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了你这个问题,稻谷,肉食,你吃下去仿佛就是理所应当的,就像是他们理所应当被‘你’吃下去的一样。实际不然,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没有‘我’星月也会有别人来当你师父一样,是一个道理。生命很美丽吧。”
“额。”许兆雪心情好了一些,可能是刚才哭了一下,也可能是听到星月的说辞,反正不再颤抖了,回去拿了两块糕点继续吃起来,才有些奇怪的说:“师父,总感觉你是不是说的和我想的不是一个东西呢?他们要杀我的时候可没有你说的什么敬畏啊什么的。”
星月真人听到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这就叫真意啊,脱尘涅槃后的境界,万事万物都存在真意,这就是你到时候要去悟的了。可惜了,我讲了半天你也没有明白。那就直白的说,没有他们杀你,也会有别人要杀你,可能是邪修,可能是域外天魔,你跑是跑不了的,就像今天一样,我不可能照看你,你们一辈子的。虽说现在众多阵法,法宝十分便利,但雏鹰终究是要展翅的,那日我害怕更多的是担心你,你来自一个我未曾了解过的地方,你有着许多缺点,但也有许多优点。但是我没有看到过自立。自强,你遇到事情总是喜欢找我们来询问,诚然,长辈就是做这个的,但是你要是什么都来询问,那你的主见呢?事实上你的法器,你的道基就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不是吗?”
许兆雪听到后挠了挠头,把最后几块糕点吃完,反思起来,但还是不得要领。
“唉,笨死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没有对生命的敬畏,那你就充满敬畏的送他们死吧!杀人者人恒杀之。别害怕,你今天不杀人,明天不杀人总有一天会要杀人的,当然你要是有自己的准则那更好,那是你的底线,无论如何不要越界,一旦有了开始,那只会越来越陷落。最后就变得毫无敬畏之心,最终不过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无仁,无义!”
“谢师父教导,嘿嘿。”许兆雪说了一声,感觉念头清明了不少,走到师父身边,问道:“可是我还小,还不想杀人。”
“小?啧啧啧,两世加起来怕是你师兄妹们最大的吧,别糊弄我了。”星月真人毫不犹豫的拆穿。许兆雪嘿嘿一笑,耳畔的声响渐渐散去,望着外面的晴空白云,心思飘摇,双手合十算是祭礼了。
“这种东西是做给自己,做给天地看的,而不是给我,给别人看的。只要你记住了,无论做什么动作,哪怕你不做都无所谓的。人很难因一朝一夕而改变,不如从现在开始,不要说什么明天啊,后天,下个月之类的,就从现在,既然知道答案了,你还想问什么?”星月真人倚在窗边,懒散的休憩着。
许兆雪望着旷野,心思流转,哪怕刚才星月真人许多话说的很偏,但却深入了他的内心,梳理了一遍,发现自己依旧积攒了许多的疑惑,就干脆一股脑的问出来了。
“谪仙归除了焚寂和辅助布阵就没有别的能力了吗?”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造的,不过韩老给的养魂玉肯定是有作用的。”
“师父,你们总说我灵魂力强,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啊。”
“你不是一直都有感觉的吗?布阵,施展阵法,总是很有精神,很多的。”
“东域那边为什么百姓不愿意来呢?”
“我不清楚,我又不是他们那里的百姓,你得去问他们,北域还有人想去东域呢。如果你想做些事情的话那就记下来,到时候炼制道台用得到。”
“邪修是什么样子啊?”
“说也不好说,你就把六合想象一下好了,对了。邪修没有脱尘之后的境界,具体的等你见过就知道了,言语很难表达。”
“域外天魔是什么样子呢?”
“你总问这些干嘛。怎么说呢,很奇怪,长啥样的都有,有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能力,还分与许多族系,邪祟啊,食灵啊......”
“师父,我是不是很弱啊,力气也不好,控火也不好。”
“的确弱了一些,但是也有人力气不好,不会控火的可以成为天人的。短板可以尽自己努力去弥补一下,但可切莫舍本逐末了。”
“师父,我离开太久的话,功勋怎么办啊?”
“放心好了,我到时候给你种上就好了,再说了你师兄不也离开许久嘛,没关系的。”(功勋这个设定就是补全宗门内部一个奖惩制度的,不用过于在意。)
......
“天黑了呢。”许兆雪望着已经铺天的黑色帘帐和装饰的星点,不再提问。
“你问了这么半天,不是很正常?”星月真人也不生气,虽然许兆雪的许多问题在他看来很是无趣。
“嘿嘿,师父一天也不回去,怕是他们要饿肚子了。”许兆雪想到师兄妹们,和星月真人开起了玩笑。
“你当他们都是你?”星月真人毫不犹豫的讽刺起来,不过较为温和。
许兆雪听到后顿了顿,拿出了许多在东域买的物件,交给星月真人,开口道:“师父,麻烦您了,请告诉我父母一声,我食言了,怕是很久不能回去看望他们了。”
星月真人接过,没有多说什么,放在自己储物戒指,等过两日就下山一趟,他也许久没去拜访过了。
“师父,我走了!”许兆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身来。他倒是不饿,毕竟吃了不少的糕点。
“赵怀仁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把东域集合起来,整个东域世家林立,每个家族不过三四个天人,还相互掣(che)肘,掌门之前卜算过,封魔之地早晚会解封,因为你的到来,所以升起来一阵危机感罢了。”
许兆雪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发声:“我?”
“对,就是你,你这个天外来客可是说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当时星刻那群老东西将你视为不详的存在还想要将你灭杀来着。还是我师兄力排众议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如果是个不详的存在,那就算杀了也没有意义,不详依旧会降临。再加上许多事情吧,所以你来了,就这样。”
原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早就被人翻烂了。许兆雪嘿嘿笑了两声低下了头。
“这个拿去吧,本来那日就要给你的,但是怕你运用不好,害人害己,现在的话,我觉得很合适。”星月真人拿出一本武技,递给了许兆雪。
炽焰击,地阶上品。较为好理解的一门武技,但是使用要求较高。发动时会汇聚灵力居于右手上,根据灌注的灵力大小而决定威力,当然如果自己力气够大,那就当做一次附魔攻击也可以,近战使用,无法远程。同时如果灌注的灵力太多,而自己控制力还差的话可能就直接爆炸了,还没有打中人自己就先死了。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可以控制的话,直接把自己全身灵气都集中一起也是可以的,属于是灵气越多,力气越大,最后的威力也就越大。只是要是全力一击没打中就有些尴尬了。所以很吃使用者对战局的把握和对自身灵力的调控。很适合许兆雪。
“多谢师父!”许兆雪把它收了起来。朝星月真人跪下磕了两个头。
星月真人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没事就不用总找我了,和师妹师兄他们聊天也是好的。慢走。”随后一阵空间之力包裹住许兆雪,带着他离开。
东域,赵家,赵怀仁书房内。
“这都几时了!还不回来!”赵秋氏来回踱步,一来一回看的赵怀仁眼睛疼。
“我回来了。怎么了?”许兆雪突兀的推开门,开口道:“我不是留了书信吗?怎么还怕我跑了?”
赵秋氏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孩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许兆雪的模样和一天前毫无分别,但赵秋氏就是感觉他不一样了。
赵怀仁抬起头和许兆雪对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许兆雪扔过来一枚储物戒指道:“我收拾了一下,没什么好东西,我怕漏了哪里,尸体也在里面,不过不好意思,被我家小家伙吃了一些。着急吗?不着急明天吧。”
赵怀仁接住储物戒指,答到:“不着急,明日吧。”
听到这话,许兆雪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准备休息了。
赵秋氏听到两人跳跃的对话有些陌生,急忙凑到赵怀仁身旁,急切的询问。
赵怀仁宠溺的点了她额头两下说道:“你啊你啊,总是这样,只要事情超出自己预料的范围就着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小子的确不一样了。行了,既然人回来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罢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惹得她一阵娇嗔,好奇地刨根问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