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土地，刘谌又向霍弋作声道，
“霍伯，你来凉州之前，交趾可有叛乱？”
交趾属交州，是吴境，和大汉庲降都督治下的兴古郡相接。
如果刘谌没记错的话，就在他身在汉中之时，郡吏吕兴杀了交趾太守，起兵叛吴。
正常剧本里，那个时候刘禅已经投降了，吕兴在反叛之后，是向魏国请降。
可是如今大汉仍在，要是吕兴仍然选择造反的话，能降的，似乎也只有旁边的大汉了。
霍弋显然没想到刘谌会问起这事儿。
交趾的的确确发生了叛乱，那时他还在建宁太守任上。年初的时候，吕兴还给他递过消息。
“确如大王所言，不过我们毕竟和吴国有约在先，作为兄弟之国，自然不便插手此事。”
刘谌听完，只道可惜。
历史上蜀汉降魏后，霍弋以魏国南中都督的身份派部将去救援吕兴，结果还没到，吕兴也被杀了。
不过之后霍弋的部下还是进入了交趾，还顺手平定了日南、九真二郡。
虽然后来这些地方自己单过，改了个名叫越南，但要知道，从秦朝开始，这里就已经是秦汉郡县制下的固有领土。
达则自古以来……
刘谌是不想错过一丝一毫能开疆拓土的机会，至于和东吴什么狗屁盟约，刘谌表示呵呵。
对方还在乎这个？
要是在乎，诸葛亮也不至于吭哧瘪肚跑到汉中这里，一遍一遍爬山沟了。
……
羊祜在长安等得心焦，终于等来了贾充和何曾。
早先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了援军，他心里稍稍有了些底气在。
贾充只带了几个心腹将来到长安官署里，而何曾，还带了个庞大的厨师队伍。
这位大美食家向来如此。哪怕是后来的晋武帝司马炎请他吃饭，他都要带上自己家里的厨子。
因为他觉得，宫里的饭菜没他家的好吃。
反正他已经带了兵来，羊祜也顾不得指责他什么。互相道完辛苦之后，何曾倒是很不客气。
“叔子，城外的大军，我就交给你了。”
他倒不是真想当个甩手掌柜，而是想借此试探一下贾充的态度。
羊祜听到这话，都快被他急哭了。
你说给我就给我？兵马符节又不能私相授受！
“颖考，如今公闾乃是持节之人。而相国又是将河北诸军交于你，我怎能越俎代庖？”
其实在接到相国来信，说何曾这货也来帮自己的时候，羊祜只想用脑袋咣咣撞墙。
贾充还能说有两把刷子，何曾是只有两根筷子。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个总负责人，毕竟刚刚战败，这才让蜀军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罪魁祸首是王乂，但羊祜毕竟是第一责任人。
相国没挑自己毛病，就已经不错了。
贾充却也没摆谱，平和婉辞道：
“我虽身负相国之命，可这军中事务，还要仰仗在叔子身上。”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
羊祜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地图，指着上面自南向北流入渭水的芒水说道：
“如今蜀将姜维屯兵于武功，可以沿渭水向东，直面长安。”
“茂先已经阻止蜀军北上，还请颖考驻于芒水东岸，阻止蜀军进军。”
“公闾率军在颖考身后，随时策应。”
何曾端详着地图上羊祜的安排，心有疑惑。
“蜀军既然在武功，怎么没有来长安？”
羊祜解释道：
“姜维正在收关中熟麦，想是军中缺粮。”
“那不正好？既然蜀军久曝于野，我大军为何不一拥而上，就此逼退蜀军？”
羊祜不由感慨，这就是莽夫。
你当蜀军是北面那些抢一把就跑的鲜卑人啊！
“姜维接应汉中援军，此时部众应当不在我之下。如今渭南皆失，两军对垒，还是要步步为营，寻机蚕食蜀军立足之地。”
何曾扯起两边嘴角，显得不怀好意。
“叔子也是想等死姜维吗——”
“颖考，按叔子的话去做。”
贾充作为话事人，这次站在了羊祜这边。
说实话，要是姜维真的能在关中病死，那羊祜还真愿意等。
到那时蜀军无主持之人，不管是战还是退，魏军的胜算都会大一些。
先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之后才能设法求胜。
何曾见贾充都同意了，也就不再作声。
终究还是不忿。
要是去军中的话，那自己的那些厨子，岂不是用不上了？
贾充支持羊祜，其实他原本的打算也是这样。
虽然常被别人诟病谄媚事主，可是贾充胸中确实是有些本事在的。
双方势均力敌，羊祜的构思，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是最为稳妥的。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给相国惹事。毕竟蜀军要是败了，还能退回汉中。他们要是败了，相国还怎么进位？
羊祜没有深究何曾话中深意，还在细细回想有没有纰漏。
随即，乐城下的一幕，在羊祜心头猛然炸开。
他连忙嘱咐何曾：
“蜀军有一物，声若奔雷，威力较霹雳车犹有过之。颖考在前，切记要小心提防。”
对这东西，贾充也深有体会。
看何曾那幅打死都不信的模样，贾充很担心他吃亏。
“还是由我亲自驻守芒水吧，颖考居于我军侧翼。”
这样安排，何曾当然求之不得。
他只有三万人，要是真把他推到最前头，这心里面还真有点儿突突。
多个人，也多了份底气。
筹谋已定，大家分头去安排。只是出离羊祜府署之际，何曾拽了拽贾充的袖子，问得很小声。
“公闾，为何连你也要听命于那羊祜？你可是持节之人啊！”
贾充回头望去，羊祜已经在伏案署理公文，没留意到自己这边。
“颖考，这种话今后要少说。王乂之败，万万不能复现在我们手里。”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深知司马昭派自己来此的目的。
王乂已经动身前往河北，这就是个很明显的信号。
说明相国对羊祜，还是信任的。
更何况数月前，他还见识过羊祜的能力。
所以贾充接下来的话，就显得语重心长。
“叔子胸中甲兵，你我二人拍马难及。”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理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何曾的。
做事，得学会找影子。
这也是为什么成济死了，他还活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