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先是传命柳隐,让他自褒斜道北上。前方姜维又传信,说正和魏军凭渭水对峙。
姜维霍弋都不在,刘谌一个人留在天水,正好之前挑选了部分军士,可以去督促一下训练进展。
又等了数日,终于等来了卫瓘和马秉。
既然老爹封了自己,不好好利用属实可惜,刘谌直接将卫瓘加为北地中尉。
姜维将柳隐交给刘谌做副将,刘谌本意也将他一并封职。可是柳隐没来,只能先等等。
王国官吏,本应由天子指派,刘禅虽然没有在传诏的同时将官属派过来,可刘谌也只能在权责范围内,分封官职。
至于国相这等重臣,先空着。
和卫瓘马秉同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卫瓘询问接下来的打算,刘谌坦然相告:
“我们去打陈仓。”
卫瓘知道,这是准备决战了。
其实两万人去打陈仓,终归是少了些。卫瓘虽有狐疑,却仍按刘谌的吩咐,前去整军准备出发。
只留下了马秉,以及那两个年轻人。
见到马秉,刘谌感到了一丝久违的亲切。
自己派他去益州,拣选羽林孤儿,看来事情已经办成了。
“这二位是……”
其中一人应声往前迈了一步,冲刘谌做了个揖。
“在下卫密,字巨安。奉家母之命来军中,照顾父亲。”
说话间,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这位大汉的北地王,神色竟然没有半分拘谨。
马秉轻声解释:“伯玉便是他的父亲。卫氏一家到成都之后没有见到伯玉,诸人心中都是挂念,巨安便随我一同来到这里。”
原来是卫瓘的儿子啊。
刘谌赞叹道:“巨安甘愿舍弃安逸,远赴羁旅,也是一大孝事。”
他知道卫密是卫瓘的长子,但知道的也就这些。
在卫瓘的几个儿子里,只有次子卫恒较为出众,在晋朝出仕,任黄门郎。
其余诸子,都是凭着卫瓘的功劳荫爵,哪怕是后来尚晋朝公主的卫宣,也是如此。
当然这是后话,如今卫恒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晋朝出仕了。
就连卫宣,好像自己也没有多余的姐姐或者妹妹,让他再次当这个驸马。
卫密被刘谌这么一夸,倒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还请大王允准,让在下去军中,全父子之情。”
刘谌还在犹豫。
马秉适时递上来一封信。
刘谌拆开一看,信是柳隐写的。
“大王用人,自应勿疑,不然岂非寒士人之心?”
刘谌看着寥寥数字,不觉莞尔。
这柳隐,倒是真有意思,难怪他说要让卫瓘独自带兵过来。
这是猜到了刘谌的心思啊!
说来也怪,没来汉中之前吧,他对父亲刘禅的制衡之术颇为不屑。
之后听了马秉对朝堂的分析,再加上如今手握大军,刘谌心里,反而生出忐忑。
柳隐的劝告,恰逢其时。
是啊,连柳隐都能猜到,卫瓘又如何不知?他不说,无非是因为自己是魏人,而柳隐敢说,也只因他是蜀人。
服人,要先服心。
刘谌示意卫密先等等,
“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父亲。都尉,拜托你的事,进展如何了?”
马秉听到刘谌的问话,将身边另一位年轻人拉到自己身边。
说是年轻人,其实是半大小子,看模样比卫密要小。
低眉顺眼,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这周围的人,马秉是卿,卫密是世家子,刘谌更是诸侯王,只有他,一身本色麻衣,显得格格不入。
还是马秉将他扶到刘谌身前,就算这样,他仍旧十分拘谨,不似卫密那般从容。
见他不说话,马秉出声道:“这位是张鸣,蜀郡广都人。”
“他父亲是张全,成都一役战死。”
许久之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刘谌一时间怔住了。
这算是什么?天意?
刘谌走到这位叫张鸣的小伙子身边,挽起他的袖子。
和他爹一样壮实。
“可曾取字?”
张鸣嗫嚅着,不敢答话。
刘谌问完,自己都觉得好笑。男子加冠方才取字,而且平头百姓,光顾着土里刨食,怎么会在意取字这种虚礼?
一个名,叫一辈子,都是常有的事。
刘谌换了个问题:“年纪如何?”
张鸣搓着手,小声答道:“十八。”
马秉解释道:“年岁太小的,难以应付舟车劳顿。我便选了百余像他这般大的,带了十几个健壮些的来此。其余人,还在成都。”
“这张鸣,在其中属佼佼者。”
他不知道刘谌和张鸣父亲的经过,只因为看这张鸣身体素质好,算是在刘谌面前,先露个脸。
但是观察刘谌的反应,好像这里面还有些故事。
刘谌微微颔首,“都尉辛苦了。”
让人先带张鸣下去休息,马秉问道:“大王选这些孤儿,用意是什么?”
刘谌收颔,将脑袋里的回忆先抛开,回答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重建绣衣一事?”
武帝时设绣衣使者,也叫绣衣直指或者直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巫蛊之乱里的江充。
而后平帝和王莽时,也有绣衣出现。
这些人官职很低,有时甚至没有官职,但是权力极大。
可是刘谌作为皇子,要重设这种秘密组织,事非常理。
卫密听到这个名字,便起身告退。这种事情,他自认不该在场。
可是刘谌却将他留在这里。
“巨安,无妨,你听听也好。”
随即对马秉言道:“都尉门客身手矫健,训练一事,还请都尉在此多多费心。正巧巨安在此,便为国郎中令,和都尉共行此事。”
马秉能替自己来回奔走,也是因为他本就多年不视事,明面上就是深居宅院的闲散勋后。
久不在成都,也没人会发现。
不过马秉毕竟有官身,还是刘禅亲封的,刘谌没有名义去把他拉到自己这儿。
刚好,卫密同马秉一起来了。让他做这个明处的负责人,算是刘谌的权宜之策。
卫密大惊:“在下毕竟年轻,又无才无德,怎能担此大任?”
绣衣这个名字,说是如雷贯耳也好,说是臭名昭著也罢,反正是滩浑水。
他不想去搅。
能看到父亲安全,他就已经安心了。
刘谌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卫密。
“走吧,去见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