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不如行动。如今有天子剑在手,刘谌行事也果决起来。
回到家中,刘谌连夜给关彝去书,让他赶紧带人去黄皓家中抄家。刘谌的原话是:
“能搬的都搬走,除了墙,啥都别给他家留!”
之后,通知成都令吕晨关闭城门,第二天等他消息,准备张榜安民。
之所以要第二天,刘谌是要等关彝那边的结果。
得看看黄皓的兼职给他刘谌攒了多少钱,才好决定怎么制定检举政策。
能穿多大裤衩,得看自己多大屁股。
关彝的动作很快,连夜到黄皓的府上赚外快。之后更是一大早就来到刘谌家里,激动得满脸通红。
刘谌调侃了一句:“关将军颇有乃祖之风啊!”
结果看到关彝的劳动成果,刘谌的脸也涨红起来。
卧槽!这么多?
从黄皓家中,足足弄出来金银一千余斤,锦绢五万余匹!
这还不算其他珍玩家具这种难以折价之物!
刘谌虽然没去大司农那了解如今的财政情况,但他可记得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蜀汉灭亡之时,米四十余万斛,金银各二千斤,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
现如今这个黄皓,赶上半个国库了!
还好他死了,蛀虫也变成了存钱罐。
刘谌当即写下悬赏,送至府尹处,让他立刻传遍全城。
想当初商鞅立木为信,最开始一个人才十两黄金。后来看没人信,商鞅加到五十两。
现在刘谌也富了,干脆一步到位,举报一人,如果属实,直接赐五十两!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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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田续接到任务之后,他的感觉就一直不好。
理由也很简单,要是按邓艾说的,他咋不让他儿子来?
进成都已是傍晚,按照魏国习惯,戌时就要宵禁,再上街乱跑,是要吃牢饭的。
可是看到还有人连夜出城,田续不安的心情开始渐渐平复。
看来邓艾真没骗自己,蜀国人怕成这样,没准儿真要投降。
田续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礼仪官,之前也没来过成都,只知道这种递信的活儿得先找到宫城在哪儿。
逛了一大圈儿,也问了几个人,但竟然得到了几个不同的答案。
田续暗自计较,算了,先找个客馆住下,明天再说。
正好问问客馆老板,他肯定认识路。
到了客馆,田续感觉蜀国真是快完了。
整个大堂里,连个伙计都没有。
掌柜的蔫着一张脸,在柜台前扒拉着灯油,有人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店家,宫城怎么走?”
掌柜的抬起头,眯起了眼睛瞅了瞅,又开始和灯油较劲。
“我这么说你也记不住。要不你先在我这住下,明天一大早,跟在上朝的马车后头,自然就到了。”
掌柜的暗想,这人既然不认路,肯定是外来的。
现在兵荒马乱的,都没人住店。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外地人,得挣点儿钱才行。
不管怎么说,今晚得把他留下。
田续一想,对啊,这倒是个办法。
“那行吧,开间房。哦对了,门口的马晚上帮我喂一下。喂的时候,记得在槽口抹上盐。”
掌柜的发现买卖要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放心放心。客人要哪种房?要不来一晚我们顶好的上房吧?光线通透,被褥都是成色最棒的蜀锦,那叫一个舒服……”
田续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随便。”
掌柜的眉开眼笑,“得嘞!”然后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外地人的话,房费一晚,得要他个五百钱吧。
还得喂马,草料的话,一顿要他三百钱吧。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喂个马还得抹盐。盐虽然不贵,可是得自己去抹啊!
耽误了自己宝贵的睡觉时间,再要他一百钱吧!
掌柜算下来,这个价格,虽然比平时高上那么四五成,但考虑到眼下生意不好做 ,应该显得很合理。
田续不知道自己在掌柜的心里早就被宰了又宰,自顾自回房。
“再准备一些酒菜,送到我房里。”
掌柜闻言,笑意更胜。
好,又是二百钱!
不得不说,蜀锦确实好,睡起来很舒服。
一夜无梦。
听到城楼钟声响起,田续立刻就睁开了眼。
行伍之人,对时间很是敏感。
天还没亮,想来此时也临近上朝,田续从床上坐起,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出门。
结果刚一推开房门,就发现昨天还只有掌柜一人的大堂,竟多了几名甲胄鲜亮的士兵。
田续心中蓦然一紧,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果然,在看到田续之后,掌柜的当时大叫:
“就是他!”
士兵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田续捆了起来。
田续虽然是个武将,但被这么多人按着,自己终归势单力薄。
他还发现,自己越反抗,对方竟然越兴奋。
“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听着田续的叫喊,士兵们纷纷嗤笑。
“魏贼谍子,硬气什么?”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我是谍子了?老子是使臣,来送信的!
“我不是谍子!我有要事要找你们黄常侍和……”
田续一时语塞。
他想说找黄皓和刘禅,但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蜀汉皇帝。
叫陛下,那肯定不合适。叫刘禅,自己估计得被当场砍死。
之前都跟邓艾说了别让我来,
我本武将,不善言辞啊!
眼前的士兵不笑了,全都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田续还以为是黄皓的名字吓住了他们,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看来黄常侍的能量,超乎了想象,连小兵都听过他的威名。
没想到,为首的那名小校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吃早饭的田续顿时一阵头晕。
“什么马需要夜里喂盐?肯定是军马!”
“现在又说找什么黄皓,那贼早就被我们北地王砍了脑袋!”
“当是谍子无疑!”
说话间,小校抬手就甩给掌柜五十金,招呼众人拖起田续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掌柜的也很开心,还好自己早上听到了悬赏消息。原来只有一千多钱的买卖,现在竟然翻了几十番!
只有田续一个人不开心。
黄皓竟然死了?
田续心里暗骂,就知道在邓艾手底下,好事绝对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邓艾不把自己坑死,他是不算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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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魏贼谍子的悬赏昨日刚发出去,今天刘谌就被成都令那边的消息淹没了。
好家伙,刚过一个晚上,就冒出来二十多个谍子。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话看来,一点儿不假啊!
刘谌正想过去看看,还没出门,就看到关彝亲自押了一个人上门。
“这是……”
自从抄完黄皓的家,关彝脸上的红色就没下去过。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他太激动了。
“大王,这人说自己是魏将田续,是来送信的使者。”
田续?
一听到这个名字,刘谌当即就跳了起来。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啊!
自己这边都准备差不多了,刘谌唯一担心的,就是邓艾就在绵竹趴窝,不动了。
凭着手里这一万出头的禁军,要说出城和魏军野战,刘谌有这个自信,必输无疑。
但要说守城,刘谌有把握连块儿砖头都不让邓艾扒下来。
结果自己这边正愁着怎么勾引邓艾,他倒是把头伸过来让自己砍。
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戏要做全套!
“就你叫田续啊?你既然是来送信的,信在何处?”刘谌沉声问道。
倒是一旁的关彝替田续说了,“我在他身上搜出来了,是一封劝降信。”
说话间,便递上了一卷帛书。
一听是劝降,刘谌看都不看邓艾写了什么,当即拍案而起:
“如今陛下已赐剑于我,就是激励我军上下用命,拼死抵御魏贼!如今邓艾竟然拿一封劝降信来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关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王你现在就会砍砍砍是吧?
也不看看现在是在哪,这是你的王府啊!
咱就说你王府里只有杂役,有会干拿刀砍脖子这种粗活的人吗?
好像只有厨子,稍微专业对口一点儿吧?
“大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果杀了他,显得我们失了礼数。”
关彝只想解围,但刘谌还是一副恨天恨地的表情,仍在咬牙切齿:
“话虽如此,但这辱我受不了!不斩来使是吧?那我割他点儿东西下来行不行?”
关彝脑海里仔仔细细捋了好几遍,好像真的只听说过不斩来使,没听说过不能在来使身上留下点儿纪念品。
田续终究是武将,看着刘谌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刀,在自己周围比量着切哪块儿,心中也有了火气。
“要杀就杀!落到你们手里,我田续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丈夫当死于剑下,废什么话!”
哎呦呵?你还来脾气了?
刘谌大怒:“关彝!给我把他按住!能说是吧,老子给他舌头割下来!”
关彝应声将田续按倒在地,刘谌捏着他下巴,就要下刀。
田续力气挺大,虽然被捆成了个粽子,竟然还有余力在关彝手下乱扑腾,
“士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杀了我!”
刘谌的刀已经伸到田续嘴边了。听到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想到什么,动作停了下来。
田续还在那骂,关彝听不下去,伸手给他两个嘴巴,田续的脸立刻肿得老高。
刘谌眯起一双眼,小刀在指尖来回旋转,使个眼色,示意关彝给他拉起来。
“你就这么想死?”
田续脖子一伸:“你砍一下你爷爷的脖子试试!你看爷爷我眉头会皱一下不!”
刘谌也不答话,抬腿一脚踹在田续下身,痛得田续“嗷”的一声,直接拱成了一只大虾,
这下别说眉毛,连鼻子都快皱进去了。
刘谌抬手继续捏他下巴:“不是不皱眉吗?士可杀不可辱是吧,我还就辱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抬腿又是几脚,还专门只踹一个地方。看得关彝都觉得裤裆有风,凉嗖嗖的。
刘谌边踹边说:
“我不但要辱你,邓艾不是让我投降吗?那好,我先留着你的舌头,你滚回去给我带个话儿,告诉邓艾,我接受他的投降!不然等我巴东和南中的大军一到,你们就等着被我挫骨扬灰!”
骂了一通,刘谌才稍稍解了气。
“关将军,用布把这贼人眼睛蒙上,拉出城外十里后再摘下,防止他窥伺我军部署!”
关彝虽有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一声,拖着田续离开了府门。
等关彝出了门,刘谌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蹲到了地上。
一想到刚才田续那副嘴脸,他就想笑。
当演员,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关彝很快又回来了。
把田续赶出城,随便找个人就能办。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关彝心中还有顾虑。
“大王,这田续虽然不该杀,但也不能放他就这么回去啊……哎大王,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直在发抖?”
刘谌连连摆手,阻止了想上前扶自己的关彝。
“我没事儿。田续和邓艾关系不好,放他回去没什么问题!”
关彝更懵了。
田续和邓艾不和,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