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下一次消息紧赶着送来了。
所有人,天子包括知道内情的众臣们都松了一口气——胜了。
又仔细看了下去。
胜的很艰难……略过,山民要求入大周户籍,分田地等等,也不算什么,天子想了想,吩咐李尚书:
“爱卿管着户部,这桩子事就交给你了。”
“微臣遵命。”
李尚书板着一张脸,心中计算开了,这些山民少说有十几万,虽然要办这事很麻烦繁琐,但入了户籍得了田地就要纳税。
嗯,不是个赔本买卖。
再往下看,天子脸色就变了。
上面详细说了贡院被溃兵袭击之事,几千溃兵来袭……才念到一半,余尚书霍然站了起来,椅子翻倒在地上,算得上君前失仪了,却无人和他去计较。
程阁老神色黯然,这里面除了余尚书之外,便是他最惋惜不得劲儿。
此外,在场其他人也多可惜心痛。
许玥这个人啊,虽然风头强劲,又得圣心,但不可否认有能力有手段。
略过各种利益纠葛,他们凭着本心来说,并不想让她因此事而亡。
刀斧加身,何其辱矣!
“陛下,众位大人,没事儿,许大人没事。”
大太监见此情况,也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直接快速的把结果说了出来。
“没事儿”这三个字,落入在座君臣的耳中,不亚于仙乐纶音。
特别是余尚书,大喜大悲之下,只觉浑身的力气泄尽了,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去。
而天子,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朕就知道许卿非凡人,不会有什么灾殃的。”
听了他这话,余尚书当即翻了个白眼。
底下几人见此都乐了。
既然许玥这个人没事儿,众人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便泛起一股好奇来——这九死一生的境地是如何活下来的?
大太监看了两眼,心中咯噔一下,还是不得不往下念。
上面说贡院被围攻,详细描述了贡院在事后的情况——一片狼藉,尸体满地,兵器乱丢。
又言许玥种种作为,神箭射出,例不虚发让士气大振,又有面粉爆炸,杀伤了不少人,最后一战却极为惨烈。
死的人之中,甚至有几十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考生,另伤了的不计其数,谁都能听出来,许玥这是被逼到了极致了。
不然,如何连考生都用上了?
想到这里,余尚书又气又恨,当然不是冲着死里逃生的徒孙来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朝大太监问道:
“援军呢?”
“总不会贡院这样的地方遇袭,却没有一个援军吧。”
这……大太监十分为难,不知该怎么说。
偷瞄了一眼天子,见其面色纠结,低下头便直说了:“许大人指挥得当,不仅以少胜多,这仗打的也快,等援军到了,仗已经打完了。”
任他百般修饰,众人还是抓住了关键地方——没有援军!
这会儿,连程阁老都忍不住说:
“孟布政使虽平了土司,但罪亦不小,陛下不可寒了人心呐。”
“朕心里明白。”
天子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偏着谁都不行,平安又实打实的做了错事……太急了啊!
接下来,手心和手背明晃晃的冲突了起来: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说起许大人狠打了孟大人一刀鞘,脸青红紫涨,大夫诊了恐怕要许久才能好。
在此期间,只能用粥水等物。
其余一概不能吃喝。
听到这个消息天子的第一个想法是,打的好,平安就是该打。
瞅瞅干的什么事,这事做的,处处让人冒火!
还不等他说话,余尚书假惺惺的道:
“谁都知道,玥哥儿脾气最是好,这次是气急了才动手的,也怕是受了战场的煞气之故,臣请陛下多宽慰宽慰他。”
这打了人的,朕还要去宽慰。
天子顿时被噎了一下,却无话可说,最后胡乱的点了头,扯个话题转开:
“云南的消息瞒不住了,也没必要瞒,众卿想一想,该如何在朝上说?”
这还正事。
大家讨论开了。
…………
求活军。
许玥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个出炉不久便宣告破灭的名号,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了一些信息来。
在原书中,这求活军占了不小的剧情篇幅。
作为一股乱军,竟还真发展壮大了。
李景淮在地方上立的功,很多都是关于求活军的,可从七品对付到四品,还没有把求活军打趴下。
这还是个长线BOSS。
原因无他,有大皇子当新君,废后主理朝政,朝廷上乱做了一团,大家处处争权夺利,忙着给自家捞好处。
区区乱军,往后稍稍。
不如此,怎能显出“主角”的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呢。
许玥心中思忖,恐怕,那一世求活军的来历和现在一样,是从云南逃出去的败家之犬,算算时间,应该无错。
她心中一沉。
这说明,原书之中,孟子维同样做了攻伐土司之事……那,贡院呢?
是不是同样被攻击了。
没有自己,结局会是如何?
答案显而易见,许玥冷冷一笑,将心中最后一丝对忘年交的不忍丢弃,孟子维有修好的念头,找了几趟。
可惜,许玥连见都不见。
她懒得听那些苦衷、隐情什么的。
许玥的态度一点不掩饰,直到处理好事情,离开云南时,作为质子一同上路的段三郎好似无意的问了起来。
“……我听说,官场上讲究和光同尘,大人何不接了这份歉意,只心中不喜便是?”
这话本有些冒犯,段三郎却是边剥着松子边说,剥好的松子堆成小山,松子山正对着许玥那一边,小意殷勤。
又低垂着眼睛,语气柔和,听上去便不让人生厌了。
喝着茶水,许玥淡淡的道:
“没什么原因,我不愿意委屈自己罢了。”
闻言,段三郎剥松子的手一顿。
这位“座师”心性真是高洁骄傲不同于常人……
许是磨难过了,回京的路十分顺畅。
来京的质子,并不止段三郎一个,可他是态度最积极的一个——已经到了当质子的地步,那还不快伏低做小。
落了毛的凤凰都不如鸡呢!
许玥冷眼看着,现在鄙薄的这些质子前途都不如他。
她猜的没错。
天子千金买马骨,便立了段三郎当典型,以示朝廷恩德。
不仅赏了金银府邸,还赐了段三郎个进士出身,跟在许玥身边走动跑腿,说起来也是天子近臣。
过了几日,天子私下召见许玥。
长叹一声道:
“爱卿,你可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