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了。
离金飞被羁押,刚刚好两周。
兜兜转转下的王强,很是疲惫。
他在市一级的检察院,碰了多次壁后,硬着头皮,也去了几次省检察院,但同样没得到任何答复。
至于行政复议?
不好意思,羁押金飞的行为本就是非法的,又何来的复议程序…
仿佛,华兴公司这家几十亿市值企业的董事长,就压根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而且,除了被关了一周多,出来仍旧头铁的韩金云律师外,整个洪城,竟然没一家律所,敢接这个案子!
或许在行内,这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没人会跟自己过不去,而去较劲。
饶是见过风浪的王强,也直呼匪夷所思。
公权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可以欺压的普通人,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能力!
如今,公司的账户仍旧被非法冻结,也仍旧在那些部门,连一个说法都讨不来。
是补总部用地的差价,又或者是罚款,连一个含糊的答案都没有,那些人全都在推诿!
商人们的嗅觉,同样是灵敏的,这种明摆着断华兴公司活路的事,哪怕王强等华兴的高层们能力再强,也挡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讨债者们。
王强也曾经想过,组织人去省政府静坐,但仔细一思考之后,他就能猜到,自己如果这么做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当初,王强也曾劝过金飞,最好用移民的手段,去弄半个护身符。
但现在,轮到他自己则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作为普通精英一员的他,现在也有点理解,那些已经移民了的有钱人了…
或许,很多一部分人,真的不仅仅是,不爱国那么简单吧。
改革开放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的今天,在现在法律制度还没跟上的情况下,钱财着实是不安全。
王强知道,如果金飞出不来的话,那他自己手里的公司股份,也绝对同样会成为祸害!
别人不放过金飞,难道就会放过他了?
王强每天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想想都不可能。
这两年的分红,虽然他和金飞一样,都不是全额分红,但手里的积蓄,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既然救不了金飞,那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父母,女友…
他也有。
王法和法律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不先保护自己,又能怎样?
难道去等那个,连他也不信了的,迟来的正义?
…
电商部办公室。
王强抱着最后一丝信念,再一次来到了林晓晓的办公室。
一进门,王强便直言道:“林总监,你那边是确定没办法了是吗?”
林晓晓脸色麻木的解释道:“王总,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见到金飞的!”
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底气。
因为,这一届的领导班子调整,熊家背后的那位,已经顺利的成为了省高官。
土皇帝,变成了真正的皇帝…
至少,在赣省来说,确实可以无法无天了!
而现在,她已经对她的父亲,产生了极度的失望情绪。
身为一省的监察大员,他竟然能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为无物?
一切的公理和正义,竟然都需要衡量利益的得与失…
当真是老鸨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
或许,林晓晓用这个歇后语形容父亲,可能有点过分,但事实就是事实。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或许,在她这种类型的家庭,也是大差不差吧。
林晓晓也知道,她自己除了享受家庭带来的红利之外,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王强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随即起身,并伸出手道:“林总监,虽然你来公司只有一年,但我也很荣幸能和你共事。”
放下这句话,王强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女人不是金飞的老婆,王强没有理由,去强硬的逼她。
“王总,请你相信我,咱们再坚持…”林晓晓收回麻木的右手,想追出去再解释一下,但却又无从解释。
此刻,林晓晓真的在王强身上,看出了一道,落寞的背影。
如果,她没有那个权力同样大的父亲,或许对方也不会抱有念想,对方可能会更早几天,来和她说这个散伙话。
林晓晓没有看到华兴的高楼起,但却是眼睁睁的看见了,它即将发生的高楼塌。
……
洪大经管院。
同样奔波了好几个衙门的郭铭志,也同样带着低落的情绪,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他从一位政法系内的好友那里,也得知了华兴公司的大概情况。
虽然对方话没点破,但郭铭志也听明白了,是有人看上华兴公司了。
虽然他是教育系统内的,一个副厅级干部,但该有的政治思维,他同样不缺。
他也知道,类似华兴公司的事情,多如牛毛。
但是,同样是没但是。
这块砸下来的铁板很硬,没几个人扛的动…
“小许,你身体不方便,以后就别再等我了。”
郭铭志关心了一句后,又低沉道:“对不起,我不配当你的院长。”
许梦强忍着,憋回了泪水道:“郭院长,真的没办法了么?金飞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就算是叛国罪,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让请律师吧…?”
许梦越说越激动,带着哭腔继续道:“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他们真的就可以,这么无法无天,甚至没人管么…”
郭铭志是了解许梦的,对于这个有点亲戚关系的教员,他现在也不知如何开口。
假大空的话,他会说,但他现在也骗不了自己。
难道,要他这个院长,亲自去教导一遍,学校外面的黑暗?
难道,要他在每一届的新生大会上,说出那些——知识只能改变收入,但改变不了命运的话?
难道,要他把每一届的“特长生”,都给贴出来晒一晒?
难道…
“哎…小许,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找校长想想办法。”
郭铭志送走许梦后,翻出笔记本重新找了找后,便拨打了一个号码。
他联系的这个朋友,是一个有写内刊资格的学者,但对方会不会写这种,会写但那种份上,最后又递不递的上去…
郭铭志也不清楚,但他也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了。
至于事在人为…
呵呵,他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