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伞人闭口不谈,羽兮也不着急,让人搬来靠椅,就坐在他跟前,慢慢跟他攀扯户部丢失的赈灾银。
一个半月前,淮南闹洪灾,百姓流离失所,圣上让户部派去了一笔赈灾银,可这笔钱迟迟没有到淮南。
淮南的百姓流离失所,能活下来的难民纷纷逃往清河方向逃去,幽城的城门口都拥挤着难民。
幽城的官员连本上奏,朝堂才得知赈灾银没有到淮南,圣上让人调查,户部说是赈灾银被偷了。
十几箱的赈灾银一夜被偷,放眼九域,也唯有九域七偷的千金伞贼。
羽兮不相信,她认为这其中定然有问题,她爹爹也不相信,难民纷涌而来这不是小事。
且这群难民不往丰裕的京城方向走,反而往疆土走,淮南离清河有多远,虽说比京城近。
可清河水域居多,这群难民偏偏要爬山涉水来清河,也不往皇城走。
这是要让人觉得,清河比皇城更可靠,更有安全感?
羽兮知道难民的事情,很是忧愁,她担心是有人怂恿难民去清河,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她爹爹。
北冥的兵权,她爹爹就握有四分!
这样的分量,帝王会担忧,朝堂也会有人忌惮。
她不得不居安思危,凡事先往坏处想。
“户部丢失的四十万两赈灾银,可是阁下的功劳?”
千金伞贼面色苍白,他抖了抖唇瓣,撇过头去,咬着牙齿没有回答。
甘绿却是气炸,赤手空拳将千金伞贼揍了一顿,“你这死贼!”
“我打死你!”
“你可知道那是淮南百姓的救命钱!你知道没有这笔金钱,他们吃什么,住哪里!”
“你知道多少人因为你的贪婪而活活饿死吗!”
“你知道饥饿的痛苦吗?为了活下来,只能和至亲之人的血肉……”
“呜呜呜…”
羽兮见甘绿揍人没有拦着 ,但见她打着打着就哭了,便走过去轻轻拍她的肩膀,甘绿的家乡闹蝗灾,他们的家人都死了…
千金伞贼鼻青脸肿,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嘴巴还有血迹,可他却是一点疼意都没有,只是看着痛哭的甘绿,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张嘴,声音细微,带有难堪。
“淮南的赈灾银,不是我偷的…”
“我相信你。”
千金伞贼一愣,他似乎很震惊羽兮会相信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郡主相信我?”
羽兮安慰好了甘绿,才看向傻愣愣的千金伞贼,点了点头,眼中闪着冷光,语气极其冰淡,“千金伞贼只对黄金感兴趣,何时对一箱箱石头感兴趣?”
“你…!”
“郡主,…你竟然知道!…”
千金伞贼像是咬到了舌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羽兮,声音断断续续,连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什么。
他是遭人算计,被诬陷偷了赈灾银,他是贼不错,可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良知的,怎么会去偷百姓的救命钱?
可偏偏有人信,毕竟他是贼,但他岂能甘心被人泼脏水。他便想找到丢失的赈灾银,好洗清冤屈。
他是贼,想偷东西,就得先学会找东西,所以找到这笔赈灾银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不出三天,他就找到了赈灾银,原来是户部的官爷监守自盗,他偷偷溜进去,想将赈灾银送出去。
可谁曾想,赈灾银竟然都是假的!他自小跟银子打交道,他对自己都没有对银子熟悉!
虽然眼前的银子看着很真,可只要仔细一看,便知道这银子是假冒的!
他也得没有想到这些贪官这么胆大,竟然私自伪造官银!
难怪要说赈灾银被盗!不然让这些银子到淮南,被人发现,掉脑袋吗?
千金伞贼当时气得不轻,这笔赈灾银就算他运出去了,也会被人说真的黄金早就被他换走了。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可他又不甘心背黑锅,便拿这事要挟他们,却没有想到那些人表面装作害怕,答应得好好地。
可暗地里下死手,若非他逃得快,他就得跟他的黄金一起埋在地底下。
且因为他知道借赈灾银的事情,反被那人要挟!
想想,他就憋屈!
不然,他怎么会冒着惹到太子殿下的风险去刑部杀人!
如今又惹到眼前这位主,险些手都要废了。
羽兮冷哼一声,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户部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假造黄金,以假乱真,填补国库。
真是好大的胆子!
“郡主既然知道赈灾银不是我偷的,为何要设计抓我?”
他现在明白了,城西客栈她是故意给他灵药的,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她有很多黄金,惹他来偷。
羽兮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你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杀害韩小姐?”
“她一个闺阁里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请来你这尊大贼取她性命?”
千金伞贼没有说话,羽兮继续问,“假赈灾银跟韩家有什么关系?”
见千金伞贼又保持沉默,羽兮不慌不跟忙,喝着茶,静静等待。
空气的静默,千金伞贼知道,羽兮不知道答案不会放他走,他寂静了好一会儿,很不解地问。
“郡主为何非要知道?你既然能知道假赈灾银一事,定然也能明白,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人定然位高权重,郡主好好地待在闺阁里绣花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搅和这趟浑水?”
羽兮沉默,手上的碧绿茶盏顿了一下,就被缓缓地放在了桌子上,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看向脸色不好的千金伞贼,说,“这趟水,不是我不想趟便可以的。”
千金伞贼不懂,在他的认识里,闺阁小姐就该绣花作画弹琴,专注内宅,为何非要深究朝堂的内斗?
不过,他知道羽兮并非一般的内阁小姐,否则她也不会知道假赈灾银的事情。但他还是低估了羽兮。
“南楚有种矿石,名为奎石,又叫地府银,拥有黄金的外表,遇水又能变成白银,可惜有剧毒,若是长期接触,可触发瘟疫。”
羽兮在千金伞贼难以置信的面色中淡淡地说,“百年前,有人丧心病狂,将这种奎石造成黄金,流通小巷,结果瘟疫席卷而来。
发现是奎石在作怪,九域各国明文规定,将奎石永久埋在地下,各国联合出动,烧毁了所有记载将奎石炼成金的书。若是有人再动用奎石,必诛之。”
羽兮见傻了眼的千金伞贼,她靠近一步说,“若是北冥真有人联合南楚弄出奎石,阁下觉得这件事可还小?”
“这……”
若真牵扯出奎石,别说各国皇室世家,九域第一阁的汀兰阁,绝不会容忍此事,到时候,避免不了一场大战。
那人的野心,可真是大啊!
“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羽兮第二次问他,看到羽兮淡然宁静的面容,那一双纯净的眼眸不带一丝丝笑意,他知道,这一次他若不回答,他的一双手真的保不住。
可,他若是回答了,命也就没了。
但手没了,他要命也没有用。
羽兮见千金伞贼有一丝丝松动,便继续发问,“宁安侯府,有没有人参与?”
千金伞贼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呼吸都要停滞,他张了张嘴巴,可声音却是发不出。
在羽兮冰冷眼光的凝视下,千金伞贼重重呼了口气,无奈道。
“沁宁郡主,宁安侯府可是郡主的家,郡主竟然怀疑自家人?”
宁安侯府孟家是书香世家,孟家祠堂除了摆放祖宗的牌位,还有间密室,锁着的便是便是祖上流传下来的禁书。
她记得有本禁书里便记载有炼金术。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郡主,你这又是何必?”
所以,便是有了。
羽兮心下一沉,她原本只是猜测,可竟然真有宁安侯府的人,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