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人闻言一愣,江南这八年来,学习刻苦,书法造诣他是看着这个弟子无师自通的。
最近两年,江南的字已经自成一家,或厚重、或灵逸、或放浪、或严谨、或不羁、或狂野……
各种字体随手拈来,他学习一日的功夫,相当于别人学习好几个月!
张道人也自愧不如!写字没有徒弟好,现在医术也被徒弟超越。
但是他这个徒弟,却依旧低调,为人严谨,严于律己,而且尊师重道,这一点,是张道人非常欣赏江南的地方。
不过,这个徒弟平日里从不评论别人的书法,今日为何一见一个女子的字迹,就突然发言!
随即张道人耳朵一动,接着莞尔一笑,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徒弟,现在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当即张道人在一旁看起戏来。
“嘿,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字?这个字哪里好了?我看也就普普通通!”
宋管家一路上并没有给师徒两人好脸色,现在江南竟然评论起牌匾的字来。
一路上宋管家不论如何甩脸色,师徒两人就当没有听到,一直默不作声。
宋管家即便想讥讽师徒两人,也找不到借口,一路上可谓瘪坏了。
如今江南开口,宋管家逮住机会,当即怼了过去。
“宋大叔,我从小练字,对书法颇有心得,这字写的真好,飘逸间带着一丝灵性,透着一丝娴雅,写这个字的人肯定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江南闻言也是一愣,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宋管家身上,哪里知道此人竟来撞枪口。
这也不错,搂草打兔子,还有意外收获。
“嘿,我看才不是,这个字这么丑!写字的人肯定是个丑八怪!”
宋管家继续回怼,这下他心情舒爽得多。
“宋二狗!”
猛然间一个女子的怒喝传来,不知何时,从阁楼中走出一个穿着酱红色衣衫的女子来。
那女子年约十五六岁,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粉面桃腮,正气鼓鼓的看着宋管家。
“啊,是绿荷姑娘呀!怎,怎么了?”
宋管家有些窘迫,他成为管家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过他的小名了。
“呵,宋二狗,你当上四管家没有多久吧?”
绿荷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南方的呢侬之音,分外好听,不过,就是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意,所有人都感觉周围空间都有些冰冷起来。
“姑奶奶,小的,小的当上四管家也就两个月时间,是宋总管将我从乡下别苑调回来的。姑奶奶,您可不要生气呀,小的自问没有惹到姑奶奶吧。”
宋管家都要哭出来了。
这个绿荷是侯府的丫鬟,自小和侯爷的嫡长女一起长大,她与小姐情同姐妹。
侯爷也把绿荷看作家人,曾经还打趣的说,等绿荷长大嫁人,他们侯府就是绿荷的娘家,定会给绿荷送上一批嫁妆。
这么说吧,绿荷一句话,让家丁打死他,侯府都不会说一句话。
他简直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绿荷姑娘。
“哼,行了,宋二狗!你自己回乡下别苑当一个小厮吧!”
绿荷冷声说道,没有给宋管家一丝好脸色。
“啊,姑奶奶,这是为何?”
宋管家眼眶红润。
此刻的宋管家,哪里有接待江南师徒时的飞扬跋扈。
他还想说些什么,显然这无妄之灾太过突然。
看见绿荷板着一张脸,当即不敢说什么,只得朝着绿荷行了一礼,然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至于他是回乡下,还是找人来说情,这个就不得而知。
绿荷见宋管家离开,这才朝着张道人和江南行了一礼,然后展颜笑道:“二位可是岭南张神医和林小哥?”
“不敢,不敢,叫老朽张大夫即可,这位是我徒弟林辰。”
张道人急忙回礼,他并没有因为是修士,而就看低了凡人,大隐隐于市,张道人也非常的低调。
“张神医在岭南治病救人,名声响彻岭南,被当地人称为活神仙!绿荷早已敬慕张神医许久,更钦佩张神医不远千里,去拿蛮荒之地教化万民,传扬我中华医术,活人无数!堪称陆地神仙。”
绿荷敬佩的说道。
江南看她神情真挚,言语间似乎发于内心的对张道人尊敬,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敬仰师父。
“老朽不过见不得有人生病罢了,所以才出手诊治。又见当人贫苦,只是教授了他们一些粗浅的医术,些许微末之劳,到让姑娘见笑了,请问这两日你家小姐情况如何?”
张道人谦逊的说道,随即问起侯府小姐的病情,将话题岔了开去。
“小姐最近病情加重,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饭,每日只吃一颗茯苓荣养丸,喝几口水,身体日渐消瘦,而且每日咳嗽不断,今天早上还咳出了……咳出了血来了。小姐让瞒着,不让告诉老爷。”
绿荷褪去先前笑颜,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语音变得梗塞,祈求道:“还望张神医出手,救救我家小姐吧!”
“老朽今日带小徒前来,就是为你家小姐治病。”
张道人出声安慰着,然后想想,直言道:“实不相瞒,小徒的医术比老朽好得多,其实小徒给你家小姐看病的话,把握还要大些!”
“啊,林小哥也会医术?”
绿荷有些惊奇的问道,眼前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是极好的,现在听闻江南会医术,绿荷对江南的感观更好了。
“嗯,他已经学了八年医,最近医术融汇贯通,比老朽还要高上三分!”
张道人郑重说道。
绿荷闻言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还请张神医见谅,当初济世堂老掌柜捎来书信说,张神医会亲自看病,所以我家老爷这才答应下来。”
“如果是让林小哥看病的话,我还要请示一下我家小姐。”
绿荷相信张神医人品,不过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做主。
说完,绿荷对着师徒二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就朝着阁楼走去。
此阁楼是少女闺房,师徒二人没有人带领,倒也不好进去。
“徒儿,刚才你夸奖那幅字,莫不是有什么道理?”
张道人询问道。
“嗯,刚才我阁楼上的牌匾,制作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字体秀丽,显然是此阁楼主人写的。我夸奖一番,自是拉近医患关系。”
江南说道。
“呵呵,你这滑头,看到人家小姐丫鬟出来,才夸奖的吧。”
张道人摇摇头笑道。
“师父,绿荷小姐姐不出来,我还不打算说呢。前面几名大夫都没有治好侯府小姐的病,无非就是药不对症,我估摸着,那几名大夫根本就没有看到小姐的病情,而是通过病人描述推断出来症状。”
“所以我就等绿荷小姐姐出来之时,夸奖几句此间阁楼的主人,想来给她们留下了好印象。”
江南解释着。
“也是,权贵人家故事多,这就是我不喜欢给权贵看病的缘故。”
张道人有些感叹。
他这个徒弟心思灵活,通过几位大夫没有治好侯府小姐的病,推断出几名大夫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从而误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