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一个人吃饭,上学期末开始和隔壁房的几位同学走得很近,我们经常一起碰面。一来二往,我和她们房的三个人都熟络了起来,和她们的交流也频繁了起来。某天午休,她们房的两位女生把我喊了出去,一位的名字是艾珍,另一位的名字是马斯洛。具体说来是艾珍把我喊了出去,我午睡刚睡醒,整个人的灵魂都感觉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同住的人们同我搭话,听不进去,思维在神游,只能用些万能句式。
我揉着眼睛,嘴唇泛白,无精打采地走到了门口,瞪大了眼睛,“啥事儿?”
“你来一下我们房,我们有事跟你说。”艾珍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能让我清醒。脖子上挂着一块洗完脸擦的毛巾就跟着走了。
“你看这是我新买的电脑。”艾珍突然把自己的新电脑拿了出来。
我有些发懵,“哦。挺酷。”我心想这么神秘不会只是为了要我看看新电脑吧?
“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艾珍对我说道。
“嗯?”还真是把我叫过来看电脑啊?
我的大脑还是发懵,原来还真是把我叫过去看电脑的。
艾珍是本地人,长相十分亮眼,为人很和善,只是有些极端。她有一个我很难接受的点——她有十分严重的自恋主义倾向。在这个社会上长相确实是一把通关象牙塔的黄金钥匙,但是很多时候,部分女生总会在礼貌性的夸赞中迷失对自我的认知。艾珍学习成绩非常一般,十五名开外,感觉没什么内涵。我很欣赏她的笑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确实很好看。家里有一条狗,讲话的腔调很有当地的风味。她操着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有种硬生生排外的疏离感。她很美,她身边的人知道她很美,老师们知道她很美,同学们知道她很美,她自知很美。一个人如果长时间被周围簇拥且没有及时得到矫正的话,确实会迷失对自我的认知,除了长相,她已经有了其他方面也比其他人更优秀的、虚假的认知倾向。美女总是被簇拥着的,可是万一有一天“美”不再奏效,她会变得怎样呢?她变得疯魔了,疯狂训练自己,企图超越自己内心的假想敌。很疯狂,疯狂到几近失去理智的程度。
她每日追踪对方的行踪,对方去哪玩,她也去哪玩;对方参加什么活动,她也参加什么活动;对方看什么书,她也看什么书...这已经是很典型的跟踪狂行为了。很明显,明眼人能辨认,那个女生确实在其他方面较她更有造诣,几近疯魔的她只想靠近那个女生。我听马斯洛讲的,艾珍的极端行为我也很不认同。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夏日。
那天夏日在图书馆自习,晚上八点多夏日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据说是没有下雨的夜晚,初秋,正穿着长裤。下了晚自习的夏日走进一家街边小馆想吃些夜宵,突然瞥到了艾珍的身影,原本打算在店内吃夜宵的夏日便打包了夜宵、立马回去了。夏日早已觉察到了艾珍的极端行为,因为担心艾珍会做出更恐怖的事来,对她总是敬而远之、能躲则躲。艾珍不是在这间街边小馆偶然遇到夏日的,她是从图书馆开始跟踪夏日到这间街边小馆的。我听的时候,都觉得艾珍大概真的已经疯魔了。见夏日回去了,艾珍还是不依不饶,紧随其后。恐怖的艾珍一直跟着夏日走到了她们宿舍楼的门口,直到看不见夏日的身影了,艾珍才离开。艾珍也觉察到了自己行为的出格,她经常找马斯洛倾吐内心的困扰。而马斯洛喜欢找我倾吐内心的烦恼,这样一来,艾珍对于夏日的执念,我清楚得很。
艾珍怕是真的疯魔了,有天夏日打开了自己的文具袋,发现里面的橡皮竟被人刻了字,歪歪斜斜的,刻着“爱”的字样。夏日害怕得扔掉了那块橡皮。艾珍知道这事很难对心理医生道明,她很信任马斯洛。
“我今天在夏日的橡皮上刻字了。”艾珍有些惆怅地说着。
“你怎么又去招惹她了,你这个行为很疯狂,你知道吗?”马斯洛很担心艾珍。
“我知道很疯狂。”艾珍低下了头。
“你刻了什么字?”马斯洛接上了话茬。
“我刻了一个‘爱’字。”艾珍双眉紧皱。
“爱?你这样疯狂追随她是因为爱她?你正常吗?你的大脑跳闸了吗?”马斯洛一副听了什么荒村山野的鬼故事之类的样子,一脸惊恐。哪有正常的女孩会一直跟着另一个女孩?还在那个女孩的橡皮上刻上什么“爱”这类的字眼......
“我只是想要警告她。”艾珍否认这种情感是爱。
“警告她?她可没有招惹你哦。她也没有向你挑衅哦。也许在你追随她之前,夏日甚至都不认识你哦。”马斯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和艾珍解释她行为的不合理性。
“可她为什么要比我优秀?”艾珍不顾马斯洛的劝阻、继续发表着荒诞言论。
“你是同性恋吗?爱上她了吗?”马斯洛追问道。
“不是,我不是什么同性恋。我只需要在她擅长的领域超过她,我就能得到全部人的认可了,我想要得到全部人的认可。”艾珍继续荒诞着。
“夏日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位,艾珍,你得醒醒。”
“我一定要在那场演讲比赛里超过她,得到第一名。”艾珍继续胡言乱语。
“夏日没有能力得到第一名,艾珍,超过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艾珍,我的好伙伴,你到底怎么了,你该去医院的心理科看看。”马斯洛已经口干舌燥了。
“我已经把稿子写好了,明天开始对着镜子背诵了。你要帮我哦。我对着镜子演练完,我要演讲给你听。”艾珍已经疯魔了。
马斯洛和我描述这件事时差些哭了出来,她用那充盈着泪水的眼睛无力地朝我求救。马斯洛哭着告诉我,“壬嘉,我不想看着艾珍继续堕落下去了...我们一起拯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