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萧,天祐二十年,秋。
天高云淡,日光明丽。
“宁王,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吗?”一个看起来约摸八九岁的男孩手持一把铁锹,怒瞪着一袭流光锦衣的尊贵男人。
萧景瑞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一脸的不屑:“一疯子还不至于脏了本王的手,今日略施小惩,若再有下次,定严惩不贷!滚吧!”
男孩依旧满脸警惕,一手持铁锹,一手摇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楚南月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美眸。
望着眼前养眼的男孩,她嗜红的双眸折射出一抹深深的探究。
突然,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头痛翻涌中,知晓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她,一名现代中医世家传人,结束一天的忙碌,正要起身去沐浴的时候脚下一滑,原以为会摔个狗啃泥,没想到竟穿越了。
这里是北萧王朝,她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主人也叫楚南月,十四岁,原长平侯楚昭明之女。
后因楚昭明犯下谋反大罪,全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只剩下原主兄妹三人因为当时年幼而幸免于难,沦落街头。
原主自幼被爹娘宠爱长大,没吃过苦受过屈。
经此一遭,早已茫然无措。
每日生活在对过去的锦衣玉食幻想中,浑噩度日,以为宁王还会迎娶她做宁王妃呢。
动辄得咎就去宁王府找准夫君,回回都被打出来。
今日燕王凯旋而归,宁王奉旨前来迎接,原主听说后,就再次斗志昂扬,花枝招展的找来了。
不出所料,再次遭来一顿毒打。
若不是原主的弟弟楚子洵及时赶到,怕是她要再穿越一次!
望着楚子洵眸里的失望,百姓的指指点点,她表示头很大。
这叫什么事啊?!
萧景瑞垂眸望着楚南月,一个人人避恐不及的罪臣之女,竟还敢肖想他, 顿生厌恶。
摆了摆手,数名凶神恶煞的侍卫再次涌上。
楚子洵立马挥舞手中的铁锹,紧紧护住楚南月,大喊道:“堂堂宁王爷竟言而无信?”
楚南月望着眼前瘦弱的少年,明明害怕的一批,却依旧拼命护她,不由心虚。
她不是原主啊!
她缓缓坐起,用手指抹去唇边的血迹,抬起头,对着高高在上的宁王挑唇一笑:“言而无信非君子,宁王又岂会如此?您说呢?”
“快滚!”萧景瑞不好发作,无奈摆了摆手。
见侍卫退下,楚子洵松了口气,抓起楚南月的手就要跑,反被她一把制止。
此时,她已缓过劲儿,从地上站起来,拂开楚子洵的手,直直看向萧景瑞,轻启朱唇:“既然宁王言而有信,那么是承认你我二人婚约一事?”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原长平侯虽犯了谋逆之罪,但当今陛下仁慈,并未牵连无辜稚子,也未下旨废除二人婚约,所以婚书依旧有效!”
“虽陛下仁慈放过稚子,但罪臣之女又岂能入皇家?婚约自是当场作废!”
“我们吵个底朝天也是无济于事,关键还是要看宁王的意思!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之理?”
“......”
“楚南月!你一个罪臣之女也配与本王提及婚约一事?想死,本王成全你!”萧景瑞目露凶光,怒声大喝。
他身边的侍卫当即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姐弟二人。
楚子洵用力咬了咬后牙槽,他就知道楚南月贼心不死。
到现在还做着宁王妃梦呢。
因为这个,都被打了多少次!
他真想扭头就走,身子却是实诚地护住她。
望着眼前的寒刀,楚南月也慌得一批,赶紧大声道:“既然宁王厌恶民女,不愿承认你我二人婚约一事,那便请宁王当着众乡亲之面解除婚约,彻底了断民女念想,民女保证再也不会纠缠您,自此一别两宽!”
言语中,她拉着楚子洵后退好几步。
不是她怂,而是古代乃皇权至上,王权至上,男权至上的国度,她要入乡随俗!
保命要紧!
楚子洵恍惚一瞬,不由手臂张开的弧度更大,将姐姐完完全全遮挡在身后。
萧景瑞则是一脸的鄙夷,他认为这是楚南月的欲擒故纵:“当真?”
“比黄金还要真!”楚南月铿锵回道。
珍爱生命,远离皇家,原主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萧景瑞审视她一番,见她目光一片清明,甚是不同以往的花痴,但也无心多想,当即回道:“明日宁王府来取!”
宁王府?
她可不想踏足!
她头没原主铁,怕疼!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手指,纤细白嫩,实在没勇气写血书,紧咬朱唇,刚想应下,身后传来一记清凉的嗓音。
“草民带了笔墨纸砚!”
来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立体俊美如画,虽坐在轮椅上,却难掩其骨子里的高贵。
来人是楚子誉,楚南月和楚子洵的亲哥哥。
他身残志不坚,这些年,全靠他以卖字画为生养活弟弟和妹妹。
楚子洵眼睛一亮,高喊一声:“大哥!”
语罢,便护着楚南月一步步退到楚子誉身旁。
楚南月抿了抿唇,跟风喊了一声:“大哥!”
楚子誉微微一愣,旋即恭敬对萧景瑞行礼:“草民楚子誉拜见宁王,舍妹之前虽多有唐突,但也全怪不得她,毕竟一纸婚约束身,如今终醍醐灌顶,不再做那白日梦,于您,于舍妹均是幸事一件,还望宁王成全!”
楚子誉呈上笔墨纸砚。
他言辞谦逊有礼却又脊背挺直,端的是一副不卑不亢。